光。
没有预想中的尸山血海,也没有令人窒息的恶念威压。
当叶澈迈过第九层那道光门,视野中只剩下一片混沌初开般的暖光。
这光芒带着一种如羊水包裹般的安宁,甚至让人在历经劫难后,生出一股想要就地沉睡的倦怠感。
叶澈停下了脚步。
他在善水镇那个令人绝望的人性炼狱中煎熬了整整两年,心神早已被打磨得如同一块浸透了激流的顽石。
此刻这种突如其来的安宁,不仅没能让他放松,反而让他格外警惕。
这很不对劲。
这种极致的安详背后,藏着一种极其古老且深不可测的窥视感,仿佛有一双眼睛,隔着无尽的岁月长河,正静静地注视着他这个闯入者。
叶澈静静地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右手微微虚握,红尘剑意此刻如同一条蛰伏的赤金火龙,在他指尖若隐若现,随时准备暴起。
“杀气太重。”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身后响起。
这声音出现得毫无征兆,没有灵力波动,没有空间涟漪,就像是这片暖光自己开口说话了一样。
几乎是本能,叶澈猛然回身。
积蓄已久的剑意在这一刻彻底爆,指尖那抹赤金色的流火瞬间暴涨,化作一道实质般的红线,直直斩向身后那道虚影。
然而,站在那里的灰衣老者只是笑了笑。
面对足以斩杀三境后期魔人的“怒剑”,老者只是伸出一根枯瘦如柴的手指,在那道赤红剑意即将临身的瞬间,轻轻在虚空中一点。
“散。”
言出法随。
那道狂暴的赤红剑意,竟如被风吹散的烟圈,瞬间分崩离析,消融于这漫天的暖光之中,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叶澈瞳孔微缩,但并未惊慌失措。
他缓缓收回手,眼中的杀意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冷静。他看着面前这位面容模糊的老者,淡声开口
“能在这片空间内随意修改规则,甚至动念间抹去我的剑意。”叶澈目光直视老者,“看来,您就是这砺心台的意志。”
灰衣老者站在光里,模糊的面容逐渐变得清晰。那是一张布满岁月沟壑的脸,眼神浑浊却深邃,透着一股看尽沧桑的疲惫。
听到叶澈的话,老者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许,微微颔“反应很快,心性也够稳。若是换做旁人,此刻怕是早已跪地求饶,或是惊慌失措了。”
“求饶有用吗?”叶澈淡声道,“前八重幻境,哪一重是靠求饶通过的?”
“确实没用。”老者笑了笑,负手而立,“不过你这股子杀气,倒是真的不太像个刚在善水镇立下大功德,牺牲自己的人。”
“杀气是用来保护身边人的。”叶澈想起了流风峡内顾迟迟受辱的画面,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与功德无关,与善恶也无关,若无雷霆手段,怎么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老者长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唏嘘,“当年的我也曾这么想,可惜。。。。。。明白得太晚了。”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抬起枯瘦的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挥。
“你既已走到这里,有些事,也该让你知道了。”
随着老者挥手,周围那亘古不变的暖光突然开始扭曲重叠。老者的面容也随之生了诡异的变化,如水波般荡漾开来。
叶澈目光一凝。
在那一瞬,老者的脸竟如万花筒般疯狂变幻。
那是叶澈这一路走来见过的众生相,有在第三重幻境中饿死的流民,有在第五重战场上嘶吼的士卒,有乞丐,有权贵,有善人,亦有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