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照着儿子那张朴实无华的脸庞,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纯粹的关切与孝顺。
画面仿佛在这一刻定格,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要糖吃的小鼻涕虫,好似在一瞬之间真的长大了。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眼眶不禁有些湿润。
但下一刻,殷淑婉只是神色一凛,一把夺过烧饼,故作严肃地盯着儿子,厉声道
“从哪来的?”
刘万木被娘亲这突如其来的变脸吓了一跳,又是嘿嘿一声傻笑,试图蒙混过关
“娘放心,我用银子买的!热乎着呢!”
“你哪来的银子?”
殷淑婉声音拔高了几分,美目圆睁,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我们孤儿寡母,平日里用度紧凑,你身上从未带过余钱!快说,若是偷抢而来,为娘今日定要打断你的腿,绝不姑息!”
担心娘亲真的再动家法,刘万木连忙摇晃着双臂,急得满头大汗。
只是在他挥动手臂时,那右手动作稍微有些凝滞不畅,但这细微之处,此刻心神激荡的殷淑婉并未察觉。
“没有没有!娘,儿子真的没有偷,也没有抢!”
少年说着,指天誓,一脸诚恳“这是我在客栈打工赚来的!掌柜的看我力气大,肯吃苦,便每日给我十文工钱,还管一顿午饭,这烧饼就是用那工钱买的!”
殷淑婉闻言,整个人再度呆住。
对此事她竟是一无所知。
这些日子,她只道儿子贪玩,才日出晚归,心中还隐隐有些责怪。
却不曾想,这个年不过双七的孩子,竟然已经知道偷偷去做工,补贴家用了。
一时间,看着儿子那张被风吹日晒得有些粗糙的脸庞,再看看手中这块还带着体温的烧饼,殷淑婉心中五味杂陈。
有欣慰,有感动,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酸楚和愧疚。
若非生在这乱世,若非摊上这般身世,木儿又何须如此早熟?
想到这些,殷淑婉轻轻叹了口气,放下责罚念头,将那句到了嘴边的训斥咽了回去,化作一声轻柔叹息
“罢了,这次便算你功过相抵,下次不可再这般自作主张,万一累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刘万木见娘亲不再追究,顿时喜笑颜开,连连点头应是。
殷淑婉轻轻咬了一口手中的烧饼,面饼的焦香、芝麻的浓香在口中爆开,可本该是极好的滋味,此刻落在她嘴里,却显得有些苦涩。
想到这一路走来的种种艰辛,夫君战死异乡,自己孤儿寡母东躲西藏,隐姓埋名。
虽说有些家底,平日里省着点用,倒也不算太为钱财愁,可那种时刻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的日子,实在太过煎熬。
每每半夜入睡,总是睡不踏实,梦里不是刀光剑影,就是被仇家追上门来,仿佛魂牵梦萦,不得解脱。
“娘,这火不够旺,我再添把柴,别冻着了。”
刘万木见娘亲吃着烧饼愣,怕她着凉,便转身去拨弄柴火,想让洞穴里更加温暖一些。
殷淑婉正咀嚼着嘴里的烧饼,眼角余光不经意地扫过儿子的背影。
忽然,她目光一凝。
只见刘万木在弯腰添柴时,右手手臂的动作显得格外僵硬,不像平日那般灵活自如,殷淑婉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好预感,出声唤道
“木儿?”
刘万木闻言,回过头来,脸上还挂着柴火熏烤出的汗珠“娘,咋了?”
殷淑婉没有说话,放下烧饼,一把抓住了他的右手手臂。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