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火堡进入了前所未有的临战状态,只是这一次,敌人并非血肉之躯或狂暴元素,而是无形的数据与逻辑。目标:主动进入记忆蜂巢的主场——“数据废渊”。
老扳手和技术团队如同疯魔,实验室日夜灯火通明。补全后的古老地图悬浮在中央,那多层同心圆环的虚影被不断解析,与从回声谷“终端”获取的路径信息、以及从贪婪大公金库缴获的其他零碎资料交叉比对。最终,他们大致锁定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入口坐标范围,位于千喉之城外围一处早已废弃的、被称为“遗忘回廊”的古建筑群深处。那里曾是某个前代文明的信息贮藏所,建筑结构本身就蕴含着奇特的空间属性和信息残留,与数据维度存在天然的薄弱连接点。
“关键不是找到门,而是如何‘开门’以及进去后如何存活。”老扳手双眼布满血丝,但精神亢奋,“数据废渊本质是信息维度的投影,我们的物质身体无法直接进入。需要将我们的意识、或者至少是意识的主要投射,进行‘信息态’转化和封装,通过特定入口‘上传’进去。同时,必须在我们的堡垒留下‘锚点’,确保意识能安全返回。”
他展示了初步方案:利用从“虚空影核”中提取的空间稳定规则,结合混沌之力对信息扰动的抗性,制造数个“混沌信息茧”。进入者将意识沉入特制的“接引法器”中,由法器保护意识核心,外部包裹“信息茧”,模拟成一段相对“合法”或“隐蔽”的数据流,通过入口进入数据废渊。在内部,“信息茧”可以提供基础防护,抵抗环境同化,而意识则通过法器与“茧”互动,感知和影响数据世界。
“风险极高。”铁木冷静地分析,“意识离体本身就有风险,‘信息茧’的防护强度未知,数据废渊内部环境充满变数,记忆蜂巢的主场优势巨大。一旦‘茧’被破,意识可能被冲散、同化或囚禁。”
“所以人选必须精。”李癫沉声道,“我,老扳手(负责技术支援和路径导航),幽丝(感知情绪与记忆线索),默石(稳固意识锚)。四个人足够了。石皮,你和铁木守好家,预防我们离开时被人掏了老窝。”
石皮虽不情愿,但也知责任重大,重重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是紧锣密鼓的准备。老扳手带领团队疯狂炼制“接引法器”和“混沌信息茧”,不断测试其稳定性和抗干扰能力。李癫则进一步凝练自身意识,将混沌之道的感悟与雷霆意志熔铸一体,确保意识核心坚韧无比。幽丝和默石也各自进行着适应性训练。
在此期间,记忆蜂巢的“观察”似乎停止了,没有再出现新的扫描或试探,仿佛之前的接触从未生。但这种沉默反而更让人感到不安,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七日后,一切准备就绪。
遗忘回廊深处,一座半坍塌的、墙壁上刻满无法理解符文的圆形大厅中央,地面上有一个黯淡的、由无数细微光点构成的复杂法阵,正是老扳手根据地图和资料激活的临时入口。
李癫、老扳手、幽丝、默石四人分别盘坐在法阵四角,每人面前悬浮着一个拳头大小、表面流转着灰蒙蒙混沌光泽的“茧”,茧的中心嵌着他们的“接引法器”——一个如同缩小版个人印记的晶体。
“启动锚点连接,启动意识接引程序,启动混沌信息茧封装……三、二、一……上传!”老扳手(他的部分意识仍留在堡垒主持程序)的声音通过特殊连接传来。
瞬间,法阵光芒大盛!李癫感到一股强大的、温和但无可抗拒的吸力从面前的“茧”中传来,他的意识如同沉入深水,迅剥离了与肉体的感官联系,投入那混沌的光茧之中。一阵短暂的、仿佛穿过漫长水道的失重与扭曲感后,眼前豁然开朗!
没有天空,没有大地。上下四方皆是无穷无尽、缓缓流动的深蓝色“背景”,如同电子深海。无数或明或暗、或大或小的光点、光带、几何图形在其中沉浮、穿梭、生灭。有的光点稳定如星辰,有的光带绚烂如极光却又转瞬即逝,更多的则是杂乱无章闪烁、破碎的信息流。这里没有声音,但有一种更加直接的“信息感知”——无数的数据、图像、文字、概念、乃至模糊的情感和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无时无刻不在冲刷着你的意识边缘。若非有“混沌信息茧”过滤了绝大部分杂波,普通意识瞬间就会被这信息洪流冲垮、稀释。
这里就是数据废渊!信息的海洋,记忆的坟场,也是逻辑的丛林。
李癫“看”向身旁,老扳手、幽丝、默石的“信息茧”也悬浮在旁边,如同四个颜色稍异的“气泡”。通过特殊的连接,他们能直接进行意识交流。
“我们进来了!坐标基本吻合预设入口!”老扳手的声音带着兴奋和紧张,“正在建立方位参照系……环境信息密度极高,干扰强烈……大家跟紧我,按照预设路径前进,目标区域在‘深层静默区’方向,那里可能是相对稳定的数据储藏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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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或者说四个信息茧)开始在这片光怪陆离的信息海洋中移动。移动并非依靠物理动作,而是一种“意图驱动”,思维指向哪里,信息茧便会受到环境信息流的推动,向着那个方向飘去,度取决于意识的强度和与环境的“协调”程度。
沿途的景象光怪陆离。他们“看”到由无数书本虚影堆积成的山脉在无声瓦解;“听”到(直接感知到)一段激昂交响乐与婴儿啼哭混杂而成的怪异信息流;甚至“闻到”了(接收到相关概念)烤面包香味与血腥气交织的诡异“数据气味”。有时,一些较大的、稳定的光团(可能是某个完整的记忆档案或知识库)会主动释放出探查性的信息触须,扫过他们的信息茧,但混沌茧的伪装和抗性似乎起了作用,大多只是稍作停留便移开,并未引警报。
幽丝的意识传来一阵细微的波动:“好多线……断了,乱了,冷的……但也有很少的,温暖的,被深埋的线……在那个方向。”她指引了一个略微偏离预设路径的方向。
老扳手快计算:“偏离不大,可以去探查,或许有意外现。但注意,不要离开我的导航范围过三个逻辑单位。”
他们转向幽丝指引的方向。不久,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这里的背景深蓝更加暗沉,漂浮的光点也稀少许多。区域中心,悬浮着一个极其微弱的、粉红色的光点,它散出的信息波动异常柔和,与周围冰冷的数据环境格格不入。
“这是一段……被隔离的、充满‘温情’与‘怀念’的记忆核心?”老扳手分析,“强度很低,似乎被特意隐藏和遗忘在这里。奇怪,记忆蜂巢为什么要保留这样一段与其整体风格不符的记忆?”
就在他们靠近,试图更仔细感知时,异变陡生!
周围“空旷”的区域突然“活”了过来!那些暗沉的深蓝色背景如同幕布般掀开,露出后面密密麻麻、层层叠叠、闪烁着冰冷理性光芒的复杂几何结构——它们一直在那里,只是被完美的伪装所隐藏!
“是陷阱!逻辑迷宫!”老扳手惊叫。
刹那间,无数道冰冷的、由纯粹逻辑规则构成的“墙壁”和“通道”凭空生成,将四个信息茧瞬间分割开来,卷入一个急变换、无穷无尽的迷宫之中!李癫只觉得眼前景象疯狂闪烁,上下左右的概念变得混乱,前一刻还在向前,下一刻可能就被无形的力量推向侧面,甚至感觉在倒着移动!
迷宫中充斥着强大的逻辑干扰,不断试图解析、扭曲他们的思维路径,迫使他们遵循迷宫设定的错误逻辑走向死循环或陷阱核心。信息茧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表面的混沌光芒剧烈波动。
“不要试图用常理判断方向!”老扳手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干扰杂音,“迷宫在动态变化……寻找逻辑悖论点或能量流动的异常节点……那可能是薄弱处……或者……陷阱!”
李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依赖视觉(在这里视觉本身也是被扭曲的信息),而是将意识沉入混沌核心。混沌无序,包容万有,亦能扭曲万有。逻辑迷宫本质是高度有序的规则体现,恰恰与混沌相悖!
他不再试图“理解”或“破解”迷宫的逻辑,而是将自身混沌之道的意志,通过信息茧向外扩散!如同一滴浓墨滴入清水,一股“蛮不讲理”的混沌扰动力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