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道人立于青莲之畔,身影朦胧,仿佛融入了某种玄之又玄的韵律之中。他手中那柄看似寻常的玉柄拂尘,此刻流淌着淡淡的清辉,每一根尘丝都仿佛牵动着无形无质的丝线。归墟砚与沉渊墨玉匣悬浮在他身前,一者古朴沧桑,一者幽深内敛,散着迥异却同样神秘的气息。
随着他拂尘轻点,那没入刘云轩道种与苏婉眉心的两点清辉,仿佛化作了引子,悄然勾动了冥冥之中,与眼前这两件物品相关的因果脉络。
嗡——
一声轻微的、仿佛来自时光深处的颤鸣响起。以清虚道人为中心,一幅幅模糊而跃动的光影画面,如同水波中的倒影,又似褪色残卷上浮现的墨痕,开始缓缓流转、呈现。这些画面并非连续清晰的记忆回放,而是聚焦于与归墟砚、玉匣内书简产生深刻关联的、影响命运走向的关键“选择”时刻的剪影,其间因果的丝线隐约可见,闪烁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光晕。
雷胤特使银色眼眸中雷光隐现,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那些流转的光影。岳玄山、封子瑜亦是屏息凝神。墨文轩收起了惯有的慵懒,目光深邃。苏婉、林念源、陆明紧张地看着,心悬到了嗓子眼。
第一幕光影显现:
画面中,是一片荒芜死寂的古老遗迹。残垣断壁,弥漫着岁月尘埃的气息。一个年轻的身影(刘云轩)气息微弱,道基布满裂痕,正踉跄穿行其间,显然是在寻找续命或疗伤的机缘。他误入一处崩塌大半的密室,在角落的瓦砾堆中,现了一方被尘埃掩埋大半的石砚(归墟砚)。石砚毫不起眼,甚至有些残缺,但刘云轩的手指触及其冰凉表面的刹那,他体内那原本濒临溃散的道伤,竟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被抚平镇压的迹象。画面中,刘云轩的脸上露出惊疑与一丝绝处逢生的希冀,他仔细检查石砚,除了觉得材质特殊、有微弱镇封之意外,并未现任何异常印记或灵力波动,更无半点“葬土”气息。他犹豫片刻,最终将其收起。因果丝线在此刻缠绕而上,与石砚紧密相连。
光影旁,有清虚道人平和的声音伴随画面解释,仿佛在向雷胤等人阐述:“此乃刘小友偶得归墟砚之景。其时,砚台沉寂,内蕴自晦,并无‘葬土之契’痕迹外显。刘小友取其,只为镇压道伤,求生之念,并无他图。其心念纯粹,因果线亦明。”
雷胤微微颔,不置可否,继续观看。
第二幕光影流转:
场景转换,是莲心界初成不久,边缘虚空不稳,时有紊乱能量和虚空垃圾(包括一些古战场碎片、遗迹残骸等)被卷入。画面中,苏婉正在稳固一处新生的地脉节点,忽感强烈心悸与混乱意念冲击。她循迹而去,在一道即将弥合的细小虚空裂隙旁,现了一点微弱但极其邪异、充满掠夺与混乱气息的银光(即后来的银色书简残篇)。那银光试图侵蚀新生地脉,并隐约有扩散吞噬之兆。苏婉大惊,唯恐其污染、破坏刘云轩以道基所化的脆弱莲心界,不惜损耗自身精元,以青莲本源之力将其强行拘束、封印。画面中,苏婉面色苍白,气息不稳,眼中只有对莲心界安危的忧虑,对那银光本身充满厌恶与警惕,全无探究或占有的欲望。随后,墨文轩的身影在画面边缘出现,似乎是被此地的空间波动吸引,苏婉主动求助,墨文轩以“墨影归藏印”封印玉匣。整个过程,苏婉心念焦点始终在“保护莲心界”,因果线清晰指向守护,与银光本身的诡异来源并无主动勾连。
“此女为护此界安宁,冒险封印外邪。因果主脉在于‘守护’,而非‘获取’或‘探究’此邪物。”清虚道人的声音适时响起。
苏婉看着画面中自己当时焦急担忧的样子,心中稍定。雷胤的眼神依旧冰冷,但目光在苏婉和那银光之间多停留了一瞬。
第三幕,也是最为关键的一幕光影开始凝聚:
画面中是莲心界开辟之初的景象。刘云轩的道种已然与大地相合,化作青莲之基,但地脉紊乱,道基不稳,世界摇摇欲坠。就在刘云轩意识即将被无尽的地气反噬冲垮的绝望之际,归墟砚深处,那点被他以道基温养、始终沉寂的翠绿光点(源初灵光),似乎感应到了他守护此方天地的强烈执念与不屈意志,第一次主动、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就是这一下闪烁,一缕难以言喻的、蕴含着“初始”、“存在”与“调和”意韵的灵机散逸出来,并非与“葬土”共鸣,而是奇迹般地稳定了最狂暴的那一丝地脉反噬,并与刘云轩守护的意念产生了一种玄妙的共振,为后续道种与地脉的初步融合,争取到了最关键的一线生机。画面中传递出的,是绝境中的一点希望,是“守护”之志与古老灵光的偶然共鸣,充满了偶然性与不可复制性,绝无任何主动沟通、献祭或契约缔结的痕迹。
“此即所谓‘源初灵光’之显现,乃应刘小友绝境守护之志而被动激,非主动引动,更与‘葬土’无涉。其气息古老纯粹,与砚台本身似有渊深关联,然此刻仅是微光一现,调和地气,助其稳住道基,开辟此界一线生机。此乃‘天时、地利、人和’之巧合,亦是其心志坚定所感。”清虚道人的解释带着一丝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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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胤的目光紧紧锁定着那点翠绿灵光,银色眼眸中光芒急闪烁,似乎在以某种秘法感应、分析着画面中传递出的、被清虚道人特意引导放大的那一丝“源初”道韵。他脸上的冰冷神色,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确认什么。
后续,还有一些零碎的光影片段闪过:刘云轩在遗迹中艰难求生,对归墟砚的尝试炼化与摸索(始终未触及核心);苏婉在莲心界成长过程中的种种守护之举;刘云轩道基与地脉融合的艰难过程,其中虽有借助归墟砚的镇压之力和那缕灵光的微弱调和,但主体始终是他自身“混沌包容”道韵的缓慢渗透与适应……
所有的画面,因果丝线清晰可辨,指向明确。刘云轩与苏婉,在这与两件物品相关的重大选择节点上,其心念、其行为,都围绕着“求生”、“守护”、“不得已”与“偶然”,并无主动勾结禁忌、谋求禁忌力量的意图,更无任何与“葬土”相关的认知和行为。
随着最后一幕光影(刘云轩道种与青莲彻底融合,莲心界诞生第一缕生机)缓缓淡去,清虚道人手中的拂尘停止了挥动,周围的奇异波动渐渐平息。归墟砚与沉渊墨玉匣轻轻落回地面。
清虚道人面色如常,但细心观察,能现他额头渗出极细微的汗珠,呼吸也略显微妙,显然施展这“溯因追本”之法,对他这等修为而言,也非轻易之事。他看向雷胤,语气平和:“雷胤小友,老道所见,便是如此。此二人与这两件物品之因果,大抵清晰。可还有疑?”
雷胤沉默良久,银色眼眸中的雷光缓缓敛去。他先是看向岳玄山和封子瑜:“岳使,封副使,你二人方才可有所感?可觉老道之回溯,有所偏颇或隐瞒?”
岳玄山与封子瑜对视一眼,皆是肃然摇头。岳玄山道:“回禀特使,清虚前辈道法通玄,此番回溯,因果显化,心念昭然。我等所见,与前辈所言并无二致。刘云轩、苏婉二人,于此二物,确系被动承受与偶然得之,其心志在于求生与守护,暂未见主动勾连禁忌之迹。”
他们的话,相当于从坤舆府专业勘验的角度,部分佐证了清虚道人回溯的真实性。
雷胤又看向墨文轩,声音依旧冰冷:“墨文轩,你万象楼‘谛听’之术虽未施展,但以你之能,方才感知之中,可曾察觉异常心念波动,或因果篡改之痕?”
墨文轩摊了摊手,恢复了那副慵懒模样:“在下虽不才,但方才感知之中,回溯流畅自然,因果线连贯清晰,未见强行拼凑或篡改之象。此二人心念,在那些关键时刻,确实纯粹。当然,‘谛听’之术更精于探查当下心绪,对如此久远且经由他人回溯的因果,在下也不敢百分百断言,但就目前所见,并无明显破绽。”
他的回答很滑头,既没完全肯定,也没否定,但倾向于“无问题”。
雷胤的目光最后落回刘云轩的道种和苏婉身上,那冰冷的审视意味依旧存在,但已不像最初那般充满毁灭性的压迫。他又看了看地上的归墟砚和玉匣,似乎在权衡。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直,却似乎少了几分杀意:“清虚前辈施展‘溯因追本’之法,耗费心力,回溯因果,呈现之景,与岳使、墨文轩之言相互印证,初步表明,刘云轩、苏婉二人,主观上并无主动勾结‘葬土’、谋求禁忌之意图。其得物、用物,皆有前因后果,可溯可查。”
此言一出,苏婉等人心中都是一松。
然而,雷胤话锋一转:“然,此仅为初步判断。归墟砚深处‘葬土之契’印记,确系存在,其来源不明,潜伏于刘云轩道基相连之核心器物,此乃事实。银色书简残篇,来历诡异,与归墟砚有未知共鸣,性质未明,亦为事实。此二物,尤其归墟砚,隐患极大。刘云轩、苏婉虽无主观恶意,但因果牵连已成,隐患未除,不可不察。”
他看向清虚道人:“前辈以为如何?”
清虚道人抚须沉吟片刻,道:“小友所言甚是。隐患确实存在。然,此二子心性尚可,道途不易,若因‘可能’之隐患而施以严惩,或毁其道途,未免可惜,亦非我辈行事之理。依老道浅见,不若暂缓严惩,但需加以严密监控与限制。比如,将此二物暂且封存,由天律庭或可信中立之方保管,待查明其真正根源与化解之法后,再行定夺。而此二人,尤其刘云轩,道基与莲心界相连,难以轻动,可令其立下大道誓言,承诺绝不主动探究、使用、或尝试解封此二物,并配合后续调查。同时,加强对此界观测,定期回禀,若有异动,再行处置不迟。如此,既全了巡察司职责,杜绝隐患扩散,亦给了这两个小娃娃一线生机与自证之机。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清虚道人提出的,是一个折中的、带有监管性质的方案。既承认了隐患,又给了刘云轩和苏婉缓冲和证明自己的机会。
雷胤再次陷入沉默,银色眼眸中光芒闪烁,显然在飞快地计算、权衡各种利弊。现场气氛再次凝滞。
苏婉紧张地看着雷胤,又看看清虚道人,心知这或许是最后,也是最好的转机了。
刘云轩的道种,光华微微流转,传递出郑重而恳切的意念:“晚辈愿遵从此议,立下大道誓言,绝不触碰禁忌,全力配合调查,守护莲心界安宁。只求一个公允之机。”
良久,雷胤终于抬,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清虚道人脸上,缓缓吐出几个字:
“可。但需加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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