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用说吗,你才是一切的元凶。因为没能完成那道敕命,自己才会受辱至此——这些话在脑海中不假思索地浮现出来。
但是,现实中的自己却不出声音。喉咙……身体似乎在拒绝那样说。
布拉姆轻轻地将双手放在芙蕾德利嘉的肩头,仿佛在安抚受惊的孩子一样。
“你羞于示人的方面,我已经看过很多了。但是,我应该没有嘲讽过你吧?也没有笑话过你吧?我……是你的敌人吗?”
芙蕾德利嘉感受到了肩头的一丝暖意,那是布拉姆双手的温度。顺着那股暖流看去,裸露的肩膀上披着的黑色大衣,那到底,是谁的东西呢?
“哈……哈……哈……”
汗水从全身喷薄而出,仿佛将负面的东西全部喷吐了出来。视线被布拉姆强烈的目光钉住,动弹不得。
讨厌的记忆在脑海中复苏——失禁的样子被布拉姆看光,最糟糕的记忆。与此同时,另两段记忆在眼前浮现。
第一段,在森林小屋中被反将一军——这么说来,那个时候自己为什么没有被杀死呢?
第二段,就是刚才——说起来,刚刚他轻抚自己后背的手掌,包含着意想不到的温柔。
“……哈啊……哈啊……”
记忆和感情毫无意义地运转着,纠缠成难以解开的心结。难以理解的独白填满了内心。
为什么这个男人的手如此温暖呢?为什么他能如此温柔地对我说话呢?
为什么对自己温柔的,就只有敌人呢?不……对我温柔以待的这个人,真的是敌人吗?
(这几周以来——正眼瞧过自己的,还有其他人吗?)
清晰的低语在心中回荡。与此同时,独白和汗水也消失地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滴落的眼泪。
接着,芙蕾德利嘉轻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只有你……对我如此温柔……”
(——恢复了……吗?)
布拉姆看着迅恢复生气的芙蕾德利嘉,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虽然装出了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但说实话一直在提心吊胆,害怕哪里会露出破绽。
被同伴欺凌、背叛,再加上受到了侮辱,芙蕾德利嘉的精神已经残破不堪。不过姑且是做了应急处理,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话虽如此,采用的方法根本就是歪门邪道。
芙蕾德利嘉一直把身为骑士的信条……任务至上放在第一位。
而由此衍生出的对布拉姆的杀意,也应该是她的心灵支柱。
在被同伴百般刁难的时候,她也未曾放弃这一点。
布拉姆所做的,就是用谬论暴力地摧毁了这根支柱,并将敌意的箭头指向了她的同伴。
最后,用甜言蜜语再次注满了芙蕾德利嘉完全孤立的心灵。
换句话说,就是不停地暗示她“只有我是你的伙伴”,一步步地引出她对自己的依赖。
不仅是诱导她的思想,还有在她真正意义上地成为孤家寡人的时候,给予她甘之如饴的宠爱。如此一来,她便不得不向布拉姆敞开心扉。
即使几秒前还在刀剑相向,也比淡漠的他人更值得依赖。
总之就是,布拉姆对芙蕾德利嘉耍了些近乎欺诈的小伎俩,仅此而已。
(……话虽如此,这种不擅长的事下次还是别做了啊。这种巧言令色的方式应该是阿尔的强项吧?而且……可恶,刚刚说出去的话句句都是回旋镖啊。啊啊该死,干脆喝点酒回去睡觉吧……)
布拉姆感到全身都疲惫不堪。而且说实话,这种疲劳感,比起被卡特蕾雅的魔法剑远程击中还要来的严重。
布拉姆对芙蕾德利嘉说的话,某种意义上是说给自己听的。给过去的……孤身一人,弱小无力的自己。
在被“改造”成杀死魔王的勇者的过程中,一直希望有谁能对他说的话……正是这样的感情,促使他做出了刚刚一连串的举动。
也正因如此,头脑中充满了肌肉的勇者,理所当然地作出了与阿尔类似的行为。
(可恶,真想一头撞死啊。居然会对帕姆家的人说那种话,是有多傻啊我)
“那、那个……”
事到如今,芙蕾德利嘉才想起用手臂遮住裸露的乳房,红着脸小声说道。布拉姆揪着胸口,强忍住快要爆的自我厌恶,回答道
“……怎么了,芙蕾德利嘉?”
费了很大力气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刺耳。
布拉姆的声线本来就很低沉,听上去冷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