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潇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方才乡君说得对,你没必要害怕什么。我这人向来脾气好,酒楼里的人从没说过我对人太凶。”
“你既然来了我们酒楼,有什么不懂的尽可以问我,不必太过拘礼。”
许折枝摸到了门道,越来越熟练,到了最后这两句,面上竟已显出了几分真诚的亲切。
风潇叹为观止——榜样的力量果真是无穷的。
“风掌柜,”许折枝转而对风潇温声道,“有些事相同您商量,不知能否叫流年先回避一二?”
风潇被这“流年”两个字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却也很愿意鼓励他的进步,于是拍了拍季流年的手:“你先在这里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而后朝许折枝使了个眼色,直直走向了二楼。
许折枝落在风潇后头,便有了不在她视线范围内的机会,忙瞪向季流年,狠狠剜了他一眼。
季流年与他对上眼神,又吓得缩了缩脖子,眼里流露出几分不解、几分委屈。
风潇都走了,装给谁看呢?
装货。许折枝心中不齿。
乡君才刚走就敢露出真面目,当周围的人都是瞎子呢?
蠢货。季流年轻蔑暗骂。
虽仍不忿于她对季流年的着意照顾,许折枝却也敏锐地察觉到,风潇此时对自己,已比前几日多了许多耐心。
他心头一松:其实风潇还是愿意吃软的。
这次她没有带他进那间小屋,尽管有所预料,许折枝心头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在包厢里头坐好,他迅速调整好了状态,低声道:“回去之后我想了许久,终于有些想清楚了。”
“哦?”风潇眉毛一挑。
“既然你说感情是会流变的,我对你能从无到有,你对我也能从有到无,那是不是意味着,从有到无再到有,也是有可能的?”
风潇反应了一瞬,才明白了他这绕来绕去的话是在说什么。
是有可能的,许折枝读的言情少,可能不太知道,这是很经典的破镜重圆戏码。
“所以有没有可能——我是说可能——你会再一次被我吸引呢?”许折枝眼里有藏也藏不住的殷殷期盼。
“再一次被你吸引?”风潇反问,“因为什么缘故呢?闲得没事干吗?你站在原地,我突然就回心转意了吗?”
“不是的,”许折枝抓住了她话里给自己留的空,“我会少说些叫你生气的话,多做点让你高兴的事”
风潇若有所思:“你今天来,就是要找我说这个的?”
“嗯。”许折枝认真点头。
那便是见到季流年之前就想明白了,并非全是这一个榜样的力量,前辈封鸣之恐怕也发挥了作用。
果然,有时候打一百次乱跑乱尿不听话的小狗,都没有当着它的面奖励一次听话小狗吃肉条,效果来得更直接。
可惜许折枝找错了方向。
他曾经能吸引风潇,靠的是引诱老实人误入歧途、忠义者放任自流的刺激感。一旦自甘沉沦,便没了当时叫风潇起心动念的最主要原因。
封鸣之能靠着百依百顺和全心付出而得她垂怜,是因他从一开始就是这副姿态。哪怕只是在做朋友时,他便仗义地愿为风潇冒险。
她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哪里能不为之心软呢?
因此哪怕不会心动,她也愿意给封鸣之远超旁人的体面、耐心和纵容。
他对她的好,不是有目的的求欢;许折枝此时的让步和转变,却是抱着势必要“重新得到她”的念头。
此间心意,已天差地别。
他注定复刻不了封鸣之。
然而一向嘴硬,如今肯这样服软,到底是有些反差。何况风潇从不介意多个人对她好,全世界都来爱她最好。
因此她什么多的话也没说,只轻笑道:“好啊,我拭目以待。”
许折枝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风潇却想起了什么一般,又好奇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感情确实是会流变的?”
许折枝一怔,有些小心地答道:“就在今天。”
“当时有没有什么感觉?”风潇追问。
“感觉?”许折枝显然一头雾水。
“比方说头有些疼一类的”风潇循循善诱。
“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
许折枝努力回想,当时确实脑子里隐隐作痛,然而他毕竟两天没有怎么睡过,便以为只是身体熬不住的信号。她问这个做什么?难道还有别的隐情?
“怎么了?”他反过来问道。
风潇不答,只继续问道:“是想到‘爱会变’就痛,还是只有在想到‘风潇的爱会变’时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