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犯了事,被终身幽禁,自然不可能再派出去在外人面前晃荡;新来的秦师弟虽天赋了得、进步神速,却终究是后起之秀,不如大师姐经年的积威,叫人无法全然放心。
前不久,因实在等不到谢昭熠出关,不敢再赌,宗里已派了秦时先启程前往。
不曾想,过去没几日功夫,谢昭熠闭关的洞府传来了久违的动静。
半个流云宗的人几乎都挤了过来,连先她不久出关的掌门和一众长老,闻讯也纷纷赶了过来。
待都瞧清了她毫发未伤、眸子清亮,浑身上下处处比以往更疏朗几分时,才终于松了口气。
首席弟子谢昭熠出关,修为更上一层楼,放眼整个武林同辈再无敌手,甚至许多长辈也已被她力压。
长老们老泪纵横,内外门弟子奔走相告、喜笑颜开,到处充斥着“这下青英论武稳了”“终于轮到咱们扬眉吐气”一类议论。
谢昭熠来不及耽搁,次日就要奔赴京城,路上的休整时间都要一压再压。
临行前一晚,祝掌门和林长老前后脚寻了过来。
祝寻锋是先到的,同她交代说,京郊北部有座不知名的小山,叫作栖雁岭,山中有个人丁稀少的小寺,叫作灵隐寺。
“那寺里藏了本书,名叫《万古长明》,可能并未被珍藏起来,只是同寻常典籍一同陈列在书架里。你去偷偷潜入,把它取来,休要惊动旁人。”
谢昭熠不解:“既然未被珍藏,只如寻常典籍,为何还要这样费尽心思地偷偷带回来?”
祝寻锋神色中似也有几分不确定:“我是在云游途中,偶遇一疯癫老媪,说了那本书的位置,才想着去寻来看看。”
“疯癫?”谢昭熠显然更是疑惑,“那还听她的做什么?”
祝寻锋摇摇头:“我本是觉得她一派胡言乱语,又是说什么这天道不是天定的、是人定的,又是说什么天地之间还有一方天地,我就当没当回事。”
“可我此次闭关,虽修为没有太大进益,却觉离无形之道又进了一步。最半梦半醒之时,恍惚摸到了什么门道,她那些疯话不受控制地出现在我脑海里,竟隐隐有些共鸣。”
谢昭熠有些明白了。
祝掌门从来就是整个宗门里最逍遥自在、随性洒脱之人,偶尔也会显得不着调。她能与路遇的癫狂老媪有所共鸣,倒也不稀奇。
“我便大着胆子猜测,万一不是什么疯子,而是我等平庸之辈不能理解的世外高人呢?这才打算去寻来她说的那本书,拜读一二。”
谢昭熠虽然云里雾里,却也忍不住追问:“她又是怎么说那本书的?”
“她说,”祝寻锋蹙着眉,面上露出了难得见之于她的肃穆,“书即天地,天地即书。”
谢昭熠没来由地被这句话震住,从中琢磨出一些宏大的味道,却理不出更清晰的头绪,只好先暂且应下。
“我明白了,”她点点头,“我会努力去寻的。此事能叫秦师弟知道吗?”
祝寻锋犹豫片刻,终觉此事不算什么秘辛,甚至极大概率只是她把人家的疯话当了真,于是摆手道:“他不问就算了,若是发觉你去找了,追问起来,如实告诉他也无妨。”
“左右都是自己宗里的人,哪有处处瞒着的道理?”
祝掌门走后不久,林长老便紧跟着来拜访。
刚把她迎进来,便听她一脸严肃地叮嘱道:“你此行前去,可千万要盯好秦时——”
谢昭熠疑惑更甚——怎么今日一个两个,来找她都有专门的交代?秦师弟又是哪里不对,需要她“千万盯好”?
“——别叫他去找风长老的麻烦。”林清漪后半句跟着出来了。
谢昭熠顿时坐直了身子:“他怎么会去找风长老的麻烦?不是风长老荐了他入宗吗?我还以为他们私交很好。”
林清漪稍一盘算,觉得和盘托出:“是很好,但有些太好了。你风长老应该是夺了那小子的处子之身,又不愿意对他负责,便逃去了京城继续寻欢作乐。”
谢昭熠缓缓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没有说错吗?真的没有说反吗?什么叫夺了师弟的处子之身?什么叫风长老不愿意负责?什么叫继续寻欢作乐?
究竟谁是女长老、谁是男弟子?
她脱口而出:“怎么会呢?他们之间若有了牵绊,风长老怎会舍得下他呢?”
这也太奇怪了。
林长老神色中带出几分为难:“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但此事确实是如此发生了。”
“风长老自有她的道理,可惜我还未完全参透,也复述不出,”她叹了口气,“或许等你见了风长老,能叫她亲自同你讲讲,如当年对我一般。”
或许会越琢磨越糊涂,头也会痛。她在心里暗暗补充道。
但不会后悔的。如果此生从未听过,大概才是憾事吧。
“无论如何,”她把话头拉了回去,“她总归是你的救命恩人。”
谢昭熠连连点头:“我知道,当日二师徐天凌的事,他们都同我说了。风长老的恩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那便好,”林清漪欣慰道,“因此要看好秦时,别叫他去骚扰甚至报复风长老。我冷眼瞧着,他这段日子不像是放下了,此行进京,少不得要去寻她的。”
“你是师姐,本就有权管教师弟,打起来又能压得住他。到了那边,可千万要保护好风长老。”
谢昭熠重重点头。
第85章
祝掌门既然说,哪怕是秦时问起也可如实回答,那面对风长老,应该就更不用隐瞒。
便有了谢昭熠这句“劳烦风长老陪我走一趟”。
风潇知道她嘴上说的是劳烦自己陪她,其实是放心不下叫她自己回去。心里明白她的好意,些许暖意涌上来,方才那点心有余悸便消散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