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父王对他会心软,风潇会吗?
他是父王的血脉,是他唯一的孩子,他们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父王对他自然是没有招架的办法。
可是风潇不一样。他总在向她索取,得到了她的接纳、陪伴和庇佑,如今还敢肖想更多的东西,风潇没有道理再纵容他。
封鸣之极力回想,他还有过什么办法求父王。
他会向父王保证,这一次不上课出去玩了,之后会多写两张字补上;这一次宴席不去参加了,下次赴宴会更努力地和别人多说说话。
要讨价还价,要拿出对方想要的东西。
他眼睛一亮,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有很多奇珍异宝,还有很多铺子的,只要你愿意,都可以放到你名下。”
“还是说你不喜欢这些,只是单纯喜欢经营酒楼?那我可以盘下更大的酒楼给你用的,我攒了很多很多银钱,封王府也积累了很多赏赐和产业,等我父王仙去了,就——”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好像意识到了自己说出了多不孝的话。
于是慌忙捂住了嘴巴,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怎么会说出这种浑话?
父王整日把这些挂在嘴边就罢了,他怎么能也这样说呢?
这下他本就不多的美好品德又少了一项,在她眼里会更一无是处吧?
封鸣之又急又悔,只觉得这一切都要被自己搞砸了。
风潇又怜又悲。
她一直觉得封鸣之身上有某种“活该被欺负”的气质,但因一不想从受害者身上找原因,二不想插手别人的人生,所以从未认真思考和劝说过他。
如今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终于明白了那种直觉从何而来。
封鸣之骨子里把自己放得太轻贱。
明明以他的身份地位,可以对绝大部分的世家子弟横眉冷对,但他总有种隐隐的恐惧,好像使他们稍不如意,就会被那个圈子丢下。
明明和他们可以不必硬融,但他总潜意识里相信,他必须生活在这样一个圈子里。
他能说出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那些人身上,而愿意在风潇这里卑躬屈膝,不是因为他想明白了、站起来了、走得脱了。
而只是因为,他讨好的对象换了个人。
爱情带来的盲目上头,风潇熟悉得很。这种情绪叫他把原本对这个世界的忍让、讨好和哀求,统统转移到了她自己身上。
这是封鸣之的症候所在,她虽大致能猜到,原因与家庭背景、成长环境脱不了干系,却也没有兴趣去详细了解。
左右不过那些事。
风潇有些释然了。
封鸣之的内核之弱,非她之过也。
今日他就算不奴颜婢膝地对她苦苦哀求,来日也迟早会在对别人的讨好里耗尽自己。
她不是心理医生,没有义务救他于这样的水火之中。
如果他非要为谁燃烧,那还不如为她风潇。至少她对他有几分真情实感,最多不过是利用他,不至于害他。
风潇的语气柔和下来:“你确定你愿意吗?”
封鸣之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出现转机,但他确信就是出现了。风潇此时看着他的眼睛柔声询问,分明是态度有所松动。
他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忙不迭道:“我愿意的!”
“愿意承受齐衡的怒火、直面皇家的威严?愿意说服封王府的长辈,搭上封王府的安危?愿意保留我一切的自由,在这个名头下为所欲为?”
“我愿意的,”封鸣之一遍一遍地重复,“我已经在亲手招致四皇子的怒火了,在我刚刚闯进来时,封王府已经被我拖下水了。”
“我不会反悔的,我会去求父王。”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只求、只求你在人前,愿意承认是我的未婚妻子,愿意同我多见几面”
他喜不自胜地看出,风潇明显在思考些什么。
不管她思考的是什么,都比方才一股脑儿地坚定拒绝要好。
他嘴上不停地絮絮叨叨,眼巴巴地觑着风潇的神色。
“我可能在之后的时间里,乃至于未来这一辈子,都不会真的喜欢上你。我说清楚了吗?”她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语气都不自觉地跟着变得沉重。
封鸣之觉得自己的心脏在一阵一阵地抽疼。
他稍稍仰起了头,眨巴眨巴眼睛,试图把眼角那点泪意和心头的酸涩一并强行压回去。
“嗯,”他闷闷地答,声音像被水泡过,“我明白的。”
没关系的,只要能占住这个名分,就已经很幸福了;何况常出现在她身边,万一能慢慢融化她呢?
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一定要抓住。
风潇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她把手伸出来,四个指头都是绻缩的,只留一个小拇指露在外头。封鸣之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