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哪了?
被钦犯掠走,或许凶多吉少,可是尸体呢?
那人都已是逃犯了,纵使把她灭口,也没道理费尽心思地毁尸灭迹。他央人查了这几个月发现的无名女尸,不是没有,却通通与她对不上号。
时间拖得越久,尹策便越心焦,却也无计可施。本身要兴师动众找一个女子,就有些招眼了,若再动用更多手段,恐怕连父皇都要心生不喜。
于是只能叫手下人再扩大范围,自己还有旁的事要忙。
比方说腊八在府里的宴席,就要反复斟酌,敲定名单,提早下帖子,还需做足准备,方能到时候招待好这些人。
尹策明白父皇的苦心,也就清楚这次腊八宴有多重要。
新得的府邸大归大,却因时日不长、积累不足,各处装扮都有些粗糙。不是东西不贵,只是都不珍奇,布局也不算考究。
与其他皇子相比差一些便罢了,人家毕竟有这些年母亲的补贴帮衬,可是比起底蕴厚点的世家也相形见绌,就未免有些太拿不出手。
父皇虽对母亲用情至深,连带着对他也怜爱非常,却毕竟是日理万机的九五至尊,尹策总不能为这点事求到他面前去。
于是只好在其他地方多下些功夫。
比方说用的茶,是父皇赏下来的贡茶;订的席面,也要是千挑万选来的。
新建的四皇子府有厨子,却也不过是平常水平,不会出错,但也不出彩。这些日子,尹策命人打听了皇城里有些名望的酒楼,打算去一家一家尝了,亲自定下。
金樽阁已是名单里较为靠后的位置,因其刚开不久,同其他经营多年的酒楼相比,名气就稍小些。
不过他对这一家挺感兴趣,因其打的名头是为贵客定制,比起其他席面来,自然显得更独特尊贵些,衬得起他的身份。
何况新开的酒楼和初来乍到的自己,因时日不长而不被看好,何尝不是某种程度上的同病相怜?
尹策满怀期待地踏入了金樽阁的大门。
招揽客人的店小二很热情,伙计也极有眼力见,看了他的衣着就要往二楼请。尹策满意点头,目光随意地扫视一周。
定格在不远处。
瞧着应该是类似柜台的地方,站着一男一女,那女人的手竟放在男人脸上,而后向下滑去,抚过了男人的胸口。
尹策瞳孔骤缩。
伤风败俗都还是其次,最要紧的是那女子的侧影。
尽管只能看见半张脸,可仅凭这半张脸和她的身形,尹策便敢拿性命担保。
这正是他苦苦寻觅寻不得的风潇!
于是她放在那男人身上的手便显得更刺眼,尹策一时也顾不得周围都是人了,高声怒喝:“你在干什么!”
那女人惊愕地转过身来,露出一整张脸。
果然是她。
“风潇!”尹策惊怒更甚,疾言厉色重复道,“你在干什么?”
风潇面前忽然出现一个几分眼熟的男人,又情绪这般激动,实打实地困惑一瞬,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距离上次见面,已过去了整整数月,她真正亲眼看见他的脸,也不过就那一次。
难怪第一眼没认出来。
“齐衡?”她泰然自若地打招呼。
“你为什么在这里?”尹策来不及纠正她此时已不能叫齐衡,一连串地逼问,“你那日为什么突然跑走?后来去了哪里?为什么这段时日一直找不到你?”
风潇还没来得及回答,许折枝已朝前跨出一步,把她拉到身后。
“你又是谁?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敢在我们酒楼,这样对我们掌柜说话?”
尹策面露不耐,不屑道:“你不说我还忘了你了。”
又冲着风潇质问:“他是谁?你的奴才吗?你刚刚在对他做什么?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许折枝气急:“你说谁是奴才?你又是什么东西——”
“大胆!”尹策身后跟着的小厮很有眼色,瞅准时机高声喝道。
“你可知面前正是四皇子殿下!哪来的无知刁民,还敢不立刻行礼?”
许折枝大惊失色,方才盛气凌人的气焰登时消了下去。
近些时日,他是听说宫里昭告天下不假,说是找回了幼时流落民间的四皇子,已认回祖宗、入了玉牒。
若还跟着余止,此事对朝廷格局有所影响,他自然也会上心一二;可主子都已不在了,这四皇子又与他有什么相干?
四皇子怎会出现在这里?怕不是旁人假冒的吧?
许折枝欲言又止间,已被风潇拉了回去。
“这事和你没关系,你一边呆着去。”她沉声道。
许折枝还未来得及张口反对,风潇已转过头去,同那四皇子对上了。
“好久不见,”她面上毫无波澜,仿佛只是遇到个不太相熟的故人,“楼上坐坐,叙叙旧?”
尹策呼吸急而短促,死死盯着她的面庞,为其平静而心下恼火,却又碍于周围闲杂人等确实太多,最后只好从牙缝里挤出恶狠狠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