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突然冒出的四皇子,他们除了徐达外甚至无人知晓的四皇子,风潇何以知道他原先的名字?
“正是,”徐达收敛了神情,面上波澜不惊地点点头,又顺理成章地问道,“齐掌柜怎会知道?”
听他证实,众人心中惊异更甚,看向风潇的目光也更复杂。不仅说的名字是对的,这位掌柜也姓齐,她与那四皇子之间
混乱中还有两道目光投向了封鸣之。
原以为他向来没有章法,才会把这等平民百姓带到他们的场子里,原来竟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吗?封鸣之这小子成天不着调,又是怎么跟这样的人物扯上了关系?
一片静默中,风潇不急不忙道:“旧相识罢了。”
而后半句不再多说,徒留众人面面相觑。
这是承认了她与那四皇子有关系,可是具体什么关系、联系密切与否,却只字不提。
心痒痒的,想知道再多几句,却因之前不认识、今日也还未热络的缘故,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打听。
于是纷纷把目光转到封鸣之身上,指着他开口追问。
封鸣之虽疑惑比旁人都更多些,却也知道这个场合里的都不算真的自己人,便是要问风潇,也不能当着他们的面。
于是只作不觉,面上带笑地招呼道:“既然大家都已到齐了,便不必拘礼,酒馔已备,各自取用便是。”
说着便给自己斟了杯温着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请!”
转折生硬,令人扼腕。
然而话已到这了,再续上也已不合时宜,于是只好不情不愿地各自坐了,意兴阑珊地取些吃食,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因是围炉散座的,封鸣之也就没排次序,拉了风潇坐在自己一旁。风潇右手边是封鸣之,左手边便是个陌生的女子。
“齐掌柜,”那女子借着这位置,先与风潇搭了话,“我是英国公家的女儿,叫作薛起云。”
“薛姑娘。”风潇点头致意,接了她递过来的话头。
薛起云心中纵有不少事要问,却也规规矩矩地先聊些其他的。
“听闻你是那金樽阁的老板?我听说过拱辰街新开了这么一家酒楼,却一直还未得闲去过。据说你们家是定制的菜式,每个人都不一样,果真么?”
风潇虽也明白,她来搭话不见得是单纯结交朋友,然而上来先自报家门,聊的又是她最在乎的酒楼,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已是很有诚意了。
“确实如此,”于是她也很热络地接话,“既然要吃,自然得吃自己最喜欢的,若每个人来了吃的都是同样的那几样,还有什么意思?”
“你若感兴趣,得了闲就尽管过来,提前与我说一声,我专程交代最好的厨子,提前给你备最鲜的食材。”
两人自然都知道,每一桌用的食材都是当日最鲜的,想指定哪个厨子也不过加点银子的事,薛起云并不缺这些。
重要的是风潇这样的态度,摆明了是乐意结交。
薛起云面上的笑意就真切了几分:“好呀,那我过几日就去,这个季节正是吃”
“你同她聊什么呢?”对面却传来一道男声,风潇抬眼看去,竟有些眼熟。
回忆片刻才想起来,正是那日封鸣之生辰宴上,最又唱又跳的那个。
“不过是个做生意的商人,也就封世子不计较,什么人都邀请到咱们的席上。你和她说那么多,仔细染上了铜臭味儿——”
“赵公子慎言!”封鸣之冷声道。
他面上在烤橘子,耳朵却一直支愣着,听薛起云主动与风潇搭上话,言辞又很友善,这才在心中默默松了口气。
谁曾想刚高兴没多久,就听到这样突兀的一声。好不容易叫风潇打开了局面,有了第一个聊起来的人,怎能叫他这样打断?
他几乎没多犹豫,便赶忙喝止。
“齐掌柜是我请来的客人,赵公子对她不客气,便是对我不尊重。你是对我们王府的客人有意见吗?”
这一开口,薛起云和那姓赵的都愣住了。
封鸣之向来是个软柿子,不轻不重地刺两句,向来不怎么还嘴的。便是真把他逼急了,也只是就事论事地与人争,往往还争执不过。
怎么这一次把王府都抬出来了?他不是从来不以身份压人吗?
风潇也有些惊喜地看着他。
她对封鸣之,常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有些时候难免觉得,他能有如今的局面,与自己的一再忍让脱不了干系。
怎么今日想明白了,还敢奋起反抗了?真因自己的坐镇多了些胆量不成?
封鸣之开头那股劲儿一过去,自己却有些泄了气。
他飞速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他提到王府了,而且听起来很高傲。尽管在每日所见所闻里,每个勋贵子弟都会用类似的句式,但他一向知道,自己是不能用的。
因为他背后的王府,和他们的不一样,是摇摇欲坠的,是一触即碎的,是经不起他的倚靠的。
于是他赶忙闭紧了嘴,没有了下文,为方才的一时冲动而惴惴不安。
那赵公子本还有些被唬住了,却听他戛然而止,仔细看去,还能从神情中捕捉到一点心虚和担惊受怕,方才被压下去的胆子便又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