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在大街上就能对陌生男子随意搭话的女人,便是有几分姿色、会说两句好听话又如何?
放在往常,他搭理都不会搭理。
余越有些气恼,为自己的口不择言,为事态的不受掌控,为齐时的不知好歹。
于是面色愈发阴沉。
风潇从蹄花汤中抬起头,便对上余止这幅汤里被下了毒一般的神情。
她面上闪过一丝极快速、极细微的惊慌,嘴却很硬。
“当时只道是寻常,”她说,“今日又见,从他身上看出了昨日不曾发觉的韵味。”
“楚楚可怜中透着倔强,又很善解人意,叫人心疼。”
余止发现,他也从齐时身上看出了昨日不曾发觉的天赋,便是总能说出叫他想唤余越过来再给几脚的话。
尽管如此,她面上一闪而过的心虚仍然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是吗?”
“齐姑娘喜欢这样的吗?”
余止嘴角的弧度很微妙。
“那昨日酒醉后的记忆,齐姑娘还有留存吗?”
“你一个劲儿地问我知不知道,好不容易才肯说……”
他指了指自己,而后指了指风潇的眼睛。
“齐姑娘,”余止好整以暇地欣赏齐时迅速睁大的双眼,“我听说,酒后吐真言。”
风潇面上掠过藏不住的慌乱。
她埋头,用勺子一下一下地拨拉小碗里剩的一口汤,舀起一小点葱花,又放回碗里,来回反复两次,好像这点葱花能玩一辈子。
包厢内如刚进来时一样安静,
“齐姑娘?怎么不说话?”余止不许她再逃避。
风潇的头埋得低低的、深深的,声音小小的、闷闷的。
余止还是听清了。
他听到她说:“你们的眼睛不是生得一模一样嘛……”
“既然看着是一样的,又能有什么区别呢?”
第28章
余止的面色突然变得没有一丝温度。
哪怕是刚刚并不友善的、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笑意,都在他脸上消失了。
周身的气压一降再降,像是结了一层冰,整个包厢的空气都显得凝固几分。
有宗门就有宗门吧,又没说是什么宗,可能只是个不成气候的小宗呢?
他抑制不住地想。
况且她在宗里也不见得是什么重要的人,看这年纪,应该只是个寻常弟子。便是在外头真出了事,只要他做得够隐蔽,宗里一时追查不到,不也就偃旗息鼓了?
说不准就算查出来了,他也能拿钱财或人脉把事消了。他固然不想招惹江湖势力,那些势力难道就愿意得罪他吗?
于是他终于开口,声音很危险:“看着是一样的,所以没有区别,是吗?”
他看风潇的目光已经像在看死人。
风潇察觉到了。
和弟弟的区别大概就是他最脆弱的地方,此人耐心的临界线就在这里了。她在心里暗忖。
她不疾不徐地掀开一点外袍,在余止微微错愕的眼神里,把手伸了进去。
余止双眼睁大,有些难以置信。
这个女人要干什么?竟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这种事吗?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是他专程命侍者不许进来,显得好像是他要……
风潇从外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枚通体莹润的玉牌。
玉牌上赫然只有“流云”两个大字。
“余公子,”她若无其事地问,“这个玉牌你可认得?”
余止死死盯着那枚玉牌,抿嘴不语。
他认得,他当然认得。
流云宗,西南那边赫赫有名的大宗,宗里能人辈出,放眼整个武林也是一尊庞然大物。
玉牌,每个宗门都会有类似的信物,数量却极稀少,因为此物绝不轻授,是只赠予极少数重要盟友的至高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