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一点一点,慢慢松开了。
先是僵硬的指尖微微颤动。
然后指节一寸寸弯曲,像是承受了千斤重量才终于卸下。
那动作极慢,极轻。
仿佛怕碰疼她,又仿佛舍不得放开。
就像松开一具早已破碎的梦——
一个他守了多年、拼尽全力也无法挽留的梦。
那些年少时的低语,阳光下的笑容。
全都随着这松开的手,无声坠入深渊。
萧玉希一得自由,立马往后退,
脚步踉跄,几乎站立不稳。
脚跟撞在湿滑的地面上,出轻微的一声闷响。
她连头都没回。
哪怕一眼都不敢看向那个曾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的男人。
跌跌撞撞朝沈曜扑过去。
膝盖磕在石阶上也不停。
手臂划过冰冷的铁栏杆,留下几道红痕也感觉不到痛。
像只翅膀湿透的蝴蝶。
雨水打湿了她的丝,黏在脸颊两侧。
衣角沉重地贴着腿,每一步都像在泥泞中挣扎。
可她还是拼了命地扑进另一个怀抱,像是那是唯一能让她活下去的浮木,是暴风雨中突然亮起的一盏灯。
宋衍站着,没动。
雨水顺着他的梢、眉骨、鼻梁不断滑落。
浸透了他的衬衫,布料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消瘦的轮廓。
他的背影挺直,却又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他看着她瘦弱的背影。
看她凌乱的长披散在肩头。
看她紧紧揪住沈曜的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看她整个人缩进那人怀里。
肩膀微微耸动,像是终于找到了安全的港湾。
他忽然笑了。
嘴角往上扯了扯,幅度很小,却牵动了整张脸的线条,显出几分凄然。
那笑里没有半点暖意,
反倒像寒冬夜里吹过的风,冷得刺骨。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什么。
“好啊,真好。”
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粗粝的墙面,
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说话时有血腥味泛上来。
“萧玉希,你选他了。”
不是吼,不是哭,只是平静得可怕——
那种平静不像释怀,更像是心死之后的空荡。
像认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