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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节(第1页)

&esp;&esp;姜煦眯着眼躺在榻上,人竟还是清醒的。

&esp;&esp;张显一屁股重重的坐在床榻边,叹气:“瞧瞧,安神香也没用处了。”

&esp;&esp;姜煦:“再加一倍。”

&esp;&esp;张显摇头:“算了吧。”他从药箱中挑挑拣拣,捏出了一颗药丸:“您哪还是服药吧!”

&esp;&esp;姜煦也不问此药的名字作?用,张嘴就咽了下去:“别忘了……”

&esp;&esp;张显打断道:“忘不了,一旦有情?况,我会?立刻金针刺穴让你醒来,先睡吧。”

&esp;&esp;姜煦在药的作?用下目光逐渐迷离,陷入了昏睡中,张显将一截带刺的荆藤放进了姜煦的手?心里,以保证在他在梦境缠身的时候,能让自己感知到?来自现?实?的刺激,不至于沉沦。

&esp;&esp;张显守在一旁,摇着手?里的蒲扇,掐着手?指算了一下,五年多了。

&esp;&esp;姜煦身上这个毒已经在血脉里存了五年。

&esp;&esp;张显本是个游医,十几?岁就随着师父天南地北的走,等他师父过世以后,他便自己一个人继续走。

&esp;&esp;他走过的地方很多,又格外爱钻研一些偏方奇毒。

&esp;&esp;五年前,大梁尚未起乱子,他游经华京,在街边支起了摊子,准备挣钱银钱继续下一个地方。

&esp;&esp;有一个白衣少年当了他的第一个客人,把他这个老郎中给难住了。

&esp;&esp;那少年就是姜煦,彼时他刚成?婚不久,还是意气风发的样子,至少从脸上看去,朝气远盖过了他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执拗的阴沉。

&esp;&esp;张显没见过他身体里的这种毒。

&esp;&esp;姜煦给他说了一个名字,和一个地方。

&esp;&esp;张显跟在他身边一跟五年,也没能彻底解了此毒。

&esp;&esp;这个毒在姜煦的身体里,总是折磨得他头痛。

&esp;&esp;最开始,还只?是普通的头痛,疼上一阵,休息一会?儿自己就好了,再严重一些,需得军医前来扎针,问题倒也不大。

&esp;&esp;但此毒不解,积在血脉里,日复一日,渐渐地侵入了脑腑,毒性?很重,不仅让他清醒时难过,更让他梦中也不得安宁,虚幻和现?实?交织在一起,行?医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个好兆头,是疯癫的迹象。

&esp;&esp;张显扣紧了姜煦的脉搏,愁眉不展。

&esp;&esp;姜煦体内的这个毒,怕是拖不动几?年了。

&esp;&esp;

&esp;&esp;姜煦渐渐的开始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esp;&esp;及腰的雪地里,姜煦踉跄了一下,眼睛里一片白茫茫,已有点看不清了,直到刺目的血刺入视线中,他眼前?一阵模糊,一阵清醒,他抛开了雪,挖出了深埋地下的遗骨。

&esp;&esp;姜长缨。

&esp;&esp;山丹王子利用这场旷古罕见的大雪,将镇北军困在?了山窝里,并一举剿灭了援军。姜长缨已打到了雅布日山下,却因失了天时,局势逆转处于劣势,玄鹰营磅礴大气,却不擅雪中?缠斗。山丹王子不会放过这大好的反咬机会,姜长缨已尽全力留存了镇北军的主力。待姜煦赶到时,姜长缨气绝身亡,只留给他四个字——以待来日。

&esp;&esp;姜夫人?听闻噩耗,一病不起,熬过了一个寒冬,却在?次年的春三月,在他面前咳血而亡。

&esp;&esp;此后,他孑然一身,再?无亲缘牵绊。

&esp;&esp;一场雨,一场花,姜煦手指一用力,感到了疼。

&esp;&esp;那种疼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却能令他神魂一震,意识到此身梦中?,不可过于沉溺,应当速速醒来。

&esp;&esp;“醒了。”张显守在?帐中?寸步不离:“才三个时辰,寻常人?这?一炉香下去,至少?三天三夜才可能清醒,少?帅你这?一天天拿着安神汤当水喝,很快也不是办法了。”

&esp;&esp;姜煦松松散散的坐起来:“也没有别的办法,若是醒着,神志不清躁郁起来更要命,睡过去最省事。”

&esp;&esp;“南越皇室秘制的毒术,杜鹃引,虽不至人?死,却最是伤脑,我的金针虽能延缓毒性的蔓延,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南越的奇花异草名闻天下,这?解毒之术还得从南越找。少?帅,你尽快解决了北狄的战事,好让我有空往南越走一趟。”

&esp;&esp;姜煦怪不耐烦的:“快了快了快了,别催。”

&esp;&esp;张显让他给气着了,又不好发脾气,冷着一张脸踢踢打打的出去了。

&esp;&esp;裴青等张显走远了,掀帐进来,闻到帐里未曾散尽的异香,稍微吸进几口,便觉得头晕,他晓得其?中?厉害,立刻退了出去。

&esp;&esp;姜煦敲着脑袋出去,仿佛要把?刚才的凌乱都敲散,对门口守着的裴青道:“药用完了,去找十八娘再?取一些。”

&esp;&esp;此等私密的事要裴青亲自去办。

&esp;&esp;裴青不敢耽搁,立即牵马赶往关内。

&esp;&esp;十八娘最近常住韫玉书院,客栈去的少?了,有什么要事也都是传回华京来办。

&esp;&esp;时局安稳,傅蓉微便少?插手政事,她?有更多的闲暇在?韫玉书院呆着,有时去翻看那些已经录入的学子名册,有时陪着十八娘一起整理书籍。

&esp;&esp;日光晴好,傅蓉微盯着院子里晒了一排的书,问道:“庾寒山很少?来打扰你,是因为忙吗?”

&esp;&esp;十八娘越穿越素,甚至为了方便,作成了男子打扮,她?举着折扇,帮傅蓉微挡着日头,道:“他把?我弄到这?,其?实并不是为了时时看着我,他那个人?啊,表面上看似已经说服自己?释怀了,其?实还在?暗中?放不开执念,他觉得把?我放在?书院里,换作旧时衣,重做旧时事,仿佛就能弥补一二分旧时光景。”

&esp;&esp;傅蓉微:“到底还是有情义在?啊。”

&esp;&esp;十八娘:“当年,我与他互生情愫时,他已经是未来家主的人?选了。明知不可能,但不由人?做主。世?人?皆知凉薄之人?不堪托付,但我却被他身上那种如冰砌玉凉薄迷了眼。”说到这?,她?眉眼间透出笑意:“当然了,我也不是什么深情之人?,但我确实是由衷欣赏他那样?独特的性子。倒是不知为何?,他多年来对我……”

&esp;&esp;傅蓉微道:“他可以接受你嫁作他人?妇,在?另一个世?家门阀里,度过安稳平静的一生,因为那是你自己?的选择,也是他推演谋算出的最好结局,但是他不能忍受你被人?摧折,受苦受难,百般无奈下不得已苟全此生,还要强作欢笑。再?说,凉薄之人?未必没有真心,多情之人?也常常有所亏负啊。”

&esp;&esp;庾寒山投身华京,纵然有所筹谋,但也不全是图谋。

&esp;&esp;垂花门下一个人?朝这?边拱了拱手,傅蓉微不认识那人?,是来找十八娘的。十八娘收了扇子,递到了傅蓉微手里:“找我的,我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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