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看来,情形也没有那麽坏。”溧阳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很清楚,她能琢磨出,次桑云顿是个性情尚且温和的人,或者说,是会怜香惜玉的男子,这对她来说是很有利的。
&esp;&esp;青柠听公主闭口不谈大燕,便知公主心意,转言道:“公主,奴婢们会尽快适应墨罕的生活,学会墨罕语的。”
&esp;&esp;“幸好有你和青檬还在,日後,便称本宫王後,这不是大燕了。”溧阳抚了抚袖子上宝相花的绣纹,她还未换了墨罕的衣衫,青柠与青檬低首应是。
&esp;&esp;溧阳逐渐适应了墨罕王宫的生活,依旧是锦衣玉食,但同时也是胆战心惊,在这陌生的地方,在未曾足够了解前,不能有任何松懈。
&esp;&esp;番外·栀子
&esp;&esp;栀子十五岁入宫,遇到了两个小姑娘,她们都不知道彼此的真实姓名,却以最真挚的一颗心面对彼此。
&esp;&esp;她比繁缕和桔梗年纪都大,她们没有结拜,但在却是比血脉还亲的姐妹,在皇宫中的经历远比进宫前在家中的印象深刻。
&esp;&esp;怯生生的桔梗,强撑开朗的繁缕,她们早就看透了彼此,靠在一起取暖,把对方当成自己的家人,汲取自己需要的亲情。
&esp;&esp;桔梗去给繁缕送吃的,她提心吊胆的给她打掩护,夜里起来给她们两个小姑娘盖被子,像是对待家中的妹妹一样,甚至,对她们有了比和亲妹妹更深的感情。
&esp;&esp;桔梗不明缘由的离开了女医馆,人人都说她是去攀高枝了,栀子心里怎麽都是不肯信的,她们三个人里,桔梗最是胆子小,腼腆寡言的,她绝不是那样的人。
&esp;&esp;她是唯一一个一直以来的旁观者,一直不曾参与其中,不曾被牵扯什麽,她的一路走来,不坎坷也不波折,顺顺遂遂。
&esp;&esp;繁缕,你还好吗,还记得死去的桔梗吗。
&esp;&esp;走出皇宫,栀子就不是栀子,而是姚芸娘。
&esp;&esp;直至多年之後,当年的栀子早已为人妇,相公家底还算殷勤厚实,有房又有田,就在县城里。
&esp;&esp;相公是读书人但不迂腐,为人素有主见,因着她从宫里出来,规矩好,医术更是好,一家老小都喜欢她。
&esp;&esp;嫁人三年,膝下一儿一女,都是机灵鬼,在医女娘亲的照顾下,一双儿女倒是没怎麽生过病,一直健健康康的长大。
&esp;&esp;她从不曾多谈宫闱之事,栀子不过是过眼云烟,姚芸娘才是真正的她。
&esp;&esp;“相公,下个月孩儿就要上学堂了,咱们去给他买一些纸墨笔砚吧。”
&esp;&esp;“都听你的。”夫妻二人走向了卖文房四宝的铺子,相公去里间挑砚台,她则在这里认真的看墨锭。
&esp;&esp;“栀子姐姐。”
&esp;&esp;听到熟悉的名字,芸娘下意识回过头,那一刻她就知道,她无法褪去皇宫在身上留下的印记,即使刻意忘记,她仍然还是栀子。
&esp;&esp;那女子见她转过头来很高兴,明媚的脸上满是笑容,她略带迟疑道:“姑娘你在叫我?”
&esp;&esp;“是我,栀子姐姐,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esp;&esp;“你是?”姚芸娘皱眉看着她,甚是眼熟,苦思冥想了一番,却怎麽也想不起来是谁。
&esp;&esp;“栀子师姐,我是青黛啊。”女子笑容温婉,白皙秀美,完全不复从前的沉郁。
&esp;&esp;梳着妇人的牡丹髻,穿着银红如意云纹长身褙子,配了同色马面裙,身子窈窕,唇角含笑,和从前所认识的那个青黛相比,现下眼前的年轻妇人面貌简直是焕然一新。
&esp;&esp;她怔了怔,所有被压下的记忆重新涌上心头,她惶恐无措,又欣喜万分,说:“青黛,没想到还会看见你,你,你过的怎麽样?”
&esp;&esp;“我很好,栀子姐姐,你看起来比从前更好看了。”
&esp;&esp;姚芸娘抬手摸了摸光滑的鬓发,又看向身後的相公,微笑着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才轻声问道:“你,你可知道繁缕如何了?”
&esp;&esp;她出宫的时候,青黛还有好几年,只是模模糊糊的听说这西厂督主又换了人,没过两年,西厂并入东厂,她就更不清楚了。
&esp;&esp;青黛眨了眨眼,说:“繁缕师姐早就跟前提督大人离开了。”
&esp;&esp;“一起离开了?”姚芸娘惊讶不已,她自从离开皇宫後,就再也没有主动打听过那里出来的消息,因为害怕。
&esp;&esp;“是,我也不太清楚,就突然离开了,过了没几日,西厂督主也辞官不知所踪了,不过,後来听紫苏师姐说,繁缕师姐去看过她,就再无音讯了。”
&esp;&esp;想想也明白,西厂督主那样的人,任职期间有多少仇家啊,卸任後自然要躲远一些。
&esp;&esp;“这样啊,那她应当还不错。”姚芸娘口吻平淡的说,又抬眼看向她,笑言:“你当初,是个奇怪的小姑娘。”
&esp;&esp;“怎麽奇怪了?”青黛一直笑着,和从前一点都不一样,完完全全的褪去了属於青黛那阴郁的影子。
&esp;&esp;“不爱说话,不爱笑,也不知怎麽形容,总不是那麽引人注意。”栀子一边说,一边疑惑的看着她,这人的确是青黛呀。
&esp;&esp;“阴沉对吧?”青黛一针见血。
&esp;&esp;姚芸娘很惊讶的说:“啊,你知道啊?”
&esp;&esp;“当然知道,那时候只觉得看着你们太累,师姐虽然不常见,但总见师父你们为她忧心,而且,唉,女医馆的是非太多。”
&esp;&esp;姚芸娘默然,她一直把自己当作最厉害的人,她年纪最大,自然也要尽力保护好繁缕和桔梗,後来呢,後来怎样,她既护不住繁缕,也帮不到桔梗。
&esp;&esp;到头来,她才是最平凡普通的那个,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医徒,莽莽撞撞的,稀里糊涂又有点清楚明白的就走了过来,转眼就是小半辈子。
&esp;&esp;她这辈子,唯一最不平凡的时候,大概就是从那麽多人中脱颖而出,成为了医徒,最後出了皇宫。
&esp;&esp;三个人中,她最多言莽撞,却一生顺遂,有惊无险。
&esp;&esp;繁缕最温和安顺,偏偏就她坎坷颇多,福祸不清。
&esp;&esp;桔梗看上去最怯懦腼腆,最後却超乎所有人的意料,做了一个勾心斗角的人。
&esp;&esp;“栀子师姐,你当初很伤心吧。”青黛心思细腻,什麽都看在眼中。
&esp;&esp;到底是为人重要,还是性命重要,姚芸娘也说不清楚,她就这麽稀里糊涂,又简简单单的过来了。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