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体能终于到达极限,再也跑不动了。
脚下让横斜而出的树枝绊了一下,顿时摔得皮开肉绽,筋骨刹那传来错位般的剧烈疼痛,小季宴行撕心裂肺尖叫起来。
狼已经近在咫尺,只需要一个扑杀就能咬断他的喉咙。
可他不想死。
S级alpha的体力让孩子在穷途末路时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他几乎是发疯般冲进了一处很深的岩缝里,借助体型稚嫩幼小,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努力蜷缩起来。
狭窄洞口前传来狼群愈发狂躁的脚步声和刨地声。
它们发现盘中餐就这么躲了起来,爆发出不满的长啸。
凶狠瘆人还泛着光的眼睛,分不清多少双,一起堵在洞口。
孩子只能竭尽全力将自己护住,紧闭双眼,躲闪那些探进来的狼嘴和利爪。
极度恐惧下,小孩早已没了眼泪,身体的疼痛后知后觉传来,他神经质地颤抖着:“不要吃我、求求…不要吃我……!”
那群狼有着超乎寻常的意志力,死守着这个散发香甜血腥味的猎物。
但它们也低估了季宴行活下去的决心,连续几天不吃不喝足够让一个大活人逐渐丧失身体机能而死去,可稚嫩的alpha咬破了手臂,喝着自己的血维持体力。
孩子会透过洞口的微光,来计算过了几天。
可他到底还小,没有被立刻剥骨抽筋吃掉已经是奇迹,很快就又饿又痛昏死了一次又一次。
时间乱了,季宴行记不住了。
获救时,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一点苦都没吃过的季家小公子早已饿脱相,瘦成骨架,仅存一点点神志望向泪流满面的父母。
他住院了将近半个月,身体机能才逐渐恢复。
这时,天幕联合已经和季氏财团鱼死网破,父亲的事业遭受了巨大打击,连季家的老宅都抵押了出去,一片忙碌的愁云惨淡。
十岁的孩子不想再让父母分心,永远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不会掉眼泪,也不会喊痛。
住院也一个人孤零零缩在病床里看向窗外,隔绝在自己的世界里。
好不容易可以自由活动,换好便装的孩子打算独自离开医院,却看见电视上播放一条直播新闻——
联邦议院门口。
身为议员的母亲被人污蔑滥用职权贪污受贿,所有人都说季家快倒了,她一个小小议员一定会受贿,即便是没做过,此刻也全被信以为真。
群情激愤的人们堵住了母亲的去路。
之后,铺天盖地的臭鸡蛋烂菜叶朝女人砸了过去,面容憔悴的母亲躲闪不及,脸上很快被砸得青紫一片。
议院距离医院并不远。
小孩疯了似的冲过去时,群众对母亲的讨伐还没结束。
年仅十岁的季宴行眼睁睁看着季夫人受到千夫所指,连和人说话都从不大声的女人浑身狼狈,硬生生晕了过去。
自那天起,季宴行突然像长大了。
他开始替工作繁忙的父亲照顾住院的母亲,家里手头紧,他就亲力亲为打水打饭,整理衣物,清扫病房。
直到老宅终于被抢回来,季文远稍微松了口气,来看他可怜的妻儿。
在儿子的照拂下,妻子状态恢复不少,受到严重打击后第一次慢慢和人交流起来。
“就算失去一切,我也还有你们。”她轻轻说。
季文远握住妻子的手,同时抱住年幼懂事的儿子,满眼是泪:“阿行,是爸爸对不起你们,让你们受苦了。等天幕联合被驱逐出联邦的那一天,爸爸会给你请最好的心理医生,帮助你忘掉那些痛苦。”
那张稚气的脸上只有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沉稳。
闻言,小季宴行很困惑似的:“什么痛苦?”
夫妻二人惧是一怔,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
季文远双手握住他的手,试探地问:“就是,我们阿行在山里受苦的那些天啊……?”
孩子童真黑亮的眼眸闪动了下,费力思考着什么,而后惶恐摇摇头。
“爸爸,我从来没去过山里。”
“我记得我一直在照顾妈妈。”
季文远心头大震,一瞬间哽咽到说不出话。
医生判断季宴行是由于创后应激产生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又因为年纪太小无法消化,加之母亲病倒、父亲忙碌。
种种施压之下,孩子产生了失忆症状。
将最痛苦的记忆剥离了出去。
季家夫妻永远愧对他们的孩子,集团稳固后,几乎倾尽全力将世上的一切美好都送给季宴行,如同王子一般培养。
早慧的孩子也逐渐成长为众人眼里无可挑剔的完美alpha。
却不知他一开始拿的就是骑士剧本。
因为季宴行从未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