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的指尖触到石门的刹那,掌心的凰骨突然爆出刺目金光。
那光像淬了火的金箔,顺着她的血脉往四肢百骸钻,连眼尾都被烫得疼。
石门上千年不化的冰棱"噼啪"炸裂,碎成细雪纷纷扬扬落进两人衣襟。
"沈姑娘!"林婉儿伸手去扶她颤的手腕,却被那光芒灼得缩回手。
少女臂上的符文正褪尽最后一丝黑雾,金红如活火般沿着皮肤游走,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里织成半透明的凤凰轮廓。
石门出沉厚的闷响,缓缓向两侧退开。
寒气裹着陈腐的石味涌出来,露出一道向下延伸的石阶。
台阶边缘刻满星芒状的浅纹,在金光里泛着幽蓝,像缀了满阶碎钻。
沈璃按住心口的骨片。
它不再烫,反而凉得沁人,像母亲临终前塞进她裹胸时的温度。
前世刑场上,她攥着这骨片求天不应;重生三月,她带着血仇与算筹归来,此刻终于站在这里——原来母亲用商道暗号画的北境图,藏的不是龙脉,是凰族守了千年的门。
"我们走。"她回头看向林婉儿。
少女睫毛上还沾着冰屑,眼睛却亮得像淬过的剑。
林婉儿用力点头,指腹擦过臂上的符文,那里还留着方才被灼红的印记。
她伸手扶住墙壁,指尖刚触到石纹便猛地缩回:"沈姑娘你看!"
沈璃顺着她的指尖望去。
青灰色的石壁上,被冰棱覆盖的古篆正缓缓显形:"双凰共鸣,封印不破。"最后一个"破"字的笔画里,竟渗着极淡的血线,像被谁用指甲抠开过。
林婉儿的声音颤:"我体内的符文在抖。"她掀起衣袖,金红的纹路正顺着血管往指尖窜,每跳一下,石壁上的古篆便跟着亮一分。"像像在应和什么。"
沈璃摸向腰间的算筹。
那根用红木削成的小棍也在烫,和骨片、林婉儿的符文形成三角共振。
她忽然想起母亲教她打算盘时说的话:"商道不是算银钱,是算人心,算因果。"原来这算筹上的刻痕,不是普通的账目,是凰族历代当家人的血誓——"以商道为刃,以血脉为锁,守北境之封"。
"它在等我们。"沈璃轻声说。
她的声音撞在石壁上,激起细碎的回响。
林婉儿的符文突然暴涨三寸,在两人之间连成一道光桥,直照向石阶深处。
与此同时,千里外的南洋港。
谢无尘捏着密报的手微微紧。
烛火在他眼底跳动,将"二皇子水师已过望夫礁"几个字映得忽明忽暗。
他转身推开舱门,咸湿的海风卷着血腥气扑进来——是海鲨在啃食昨夜沉下的敌船残骸。
"阿福。"他唤来站在船舷边的随从,"把潮汐图拿来。"青铜烛台在他指节下叩出规律的声响,目光扫过海图上密密麻麻的暗礁标记。
二皇子的水师惯走明海,却不知这南洋海域最凶险的,是每月十五子时退潮时才露出尖角的"鬼见愁"暗礁群。
"去把第三队的火油船调去东礁口。"谢无尘将密报揉成一团扔进海里,看它在浪尖打了个转便沉下去。
他摸向腰间的凰羽玉佩,那是沈璃临走前塞给他的:"若有难,便拿这个调南洋的暗桩。"此刻玉佩贴着心口,像颗滚烫的小太阳。
"主子!"了望手的吆喝打断了他的思绪。
谢无尘抬头,月光下二十余艘战船正破浪而来,船帆上的玄色蟒纹在夜色里张牙舞爪。
他眯起眼,指尖掐算着潮水退去的时辰——子时三刻,刚好。
"升黄旗!"他抓起铜锣猛敲三下。
港口瞬间灯火大亮,二十艘挂着白帆的商船突然转向,像群受了惊的鱼,往暗礁区最密集的东礁口窜去。
敌船的号角声紧跟着响起,破浪声越来越近,连船的青铜兽都能看清眼鼻。
谢无尘退到船尾,望着海图上用朱砂点的"死"字。
子时三刻的浪头退下去半尺,暗礁的尖角终于刺破水面,在月光下泛着冷森森的光。
第一艘敌船撞上暗礁的刹那,他听见木板断裂的脆响,混着水兵的惊呼,像极了前世沈家满门抄斩时,刑场围栏被挤塌的声音。
"沉了。"阿福的声音里带着颤。
谢无尘望着火光中逐渐下沉的敌船,摸出腰间的算筹——那是沈璃留在他这儿的,说"商道的账,总要算清"。
此刻算筹上的刻痕在月光下泛着暖光,像道未写完的算式,等着下一笔。
而在那座冰封的岛屿下,沈璃和林婉儿已走下三十三级石阶。
石壁上的符文随着她们的脚步次第亮起,从幽蓝转为金红,像被点燃的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