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疑的是,他每走三步就用鞋尖蹭一下墙角,红泥在青石板上留下断续的痕迹,像在标记路线。
“北境使者?”谢无尘低笑一声,指节摩挲着袖中短刃。
北境苦寒,使者哪会穿这种不挡风的灰布衫?
更别说那红泥——分明是京城近郊的赭石土,混着护城河的淤沙,他在南洋二十年,还能认不出朝廷暗卫的脚程?
男子终于挪到仓库后巷,左右张望两下,迅从怀里掏出个小陶罐,就要往砖缝里塞。
谢无尘足尖点地,如夜枭般掠过去,腕间银链缠住对方手腕。
陶罐“啪”地摔碎,刺鼻的硫磺味炸开——竟是装着引线的火药!
“朝廷的狗,倒会挑时候。”谢无尘扯下对方蒙在脸上的鱼干,露出张陌生的脸,“说,是太子的人,还是皇后的?”男子咬碎嘴里的毒囊,血沫溅在谢无尘衣襟上。
谢无尘皱了皱眉,蹲身捡起半片陶片,上面刻着个“萧”字——太子的暗卫标记。
他擦净手上的血,望着仓库屋檐下晃动的铜铃,忽然笑了。
掏出怀里的信鸽,在腿上绑了张字条:“按原计划,加三重锁。”信鸽振翅时,他瞥见远处议事堂的飞檐,沈璃正站在廊下,腕间骨片泛着微光。
沈璃指尖的骨片烫得疼,像有无数细针扎着血脉。
她望着庭院里那株老榕树,风过时,叶子簌簌落了满地,竟与前世沈家被抄时,刑场上飘的纸钱一个颜色。
“青鸢。”她喊了声,“去把林姑娘的符文师们叫来。”
青鸢刚要应,沈璃已走到案前,抽出把银刀划开指尖,血珠滴在盟书上,立刻腾起金红火焰。
“这是凰火印记。”她对着围过来的东洲药商、北境船主们说,“若有人想在盟书动手脚,这火会先烧穿他的心肺。”周鹤年盯着那团火,喉结动了动,手指无意识地摸向袖中那粒骨屑——他昨日用骨屑炼丹,丹炉炸了三次,最后竟炼出颗泛着金纹的丹丸,此刻正搁在他的檀木箱里。
仪式当日,议事堂外飘着五彩旗幡。
沈璃站在主位,目光扫过众人:周鹤年的翡翠鱼佩擦得锃亮,北境船主的皮靴沾着盐粒,林婉儿换了身月白裙,间别着枚符文银簪,正冲她笑。
“现在,签盟。”沈璃话音刚落,那灰布男子突然从人群里冲出来,袖中飞出团黑雾。
“毒烟!”有人喊。
黑雾裹着腥气蔓延,却在碰到盟书的刹那“轰”地炸开——金红凰火裹着黑雾升腾,像朵燃烧的云。
“好火!”北境船主拍着桌子大笑,“老子就说跟着沈姑娘不亏!”周鹤年抹了把额头的汗,手忙脚乱地翻出笔:“签!这就签!”林婉儿冲过来,拽住沈璃的袖子:“我就知道你早有准备!”
沈璃望着盟书上逐渐淡去的火痕,目光扫过人群。
谢无尘站在门口,冲她微微颔——那灰布男子的同党已被拿下,此刻正被绑在仓库里,由符文师看管。
她摸了摸腕间骨片,热度终于退了些,像块温玉贴着皮肤。
暮色降临时,盟书最末页落满墨迹。
沈璃望着满桌朱红印泥,忽然想起前世跪在刑场的母亲,血从间滴下来,染脏了她绣的并蒂莲帕子。
“娘。”她轻声说,“沈家的仇,快报了。”
林婉儿站在码头,望着议事堂升起的“凰羽盟”旗帜,海风掀起她的裙角。
她想起西洲矿洞里的那个夜晚,沈璃把骨片塞给她,说:“你能唤醒符文,就像我能唤醒凰火。”如今,那面旗帜在暮色里猎猎作响,像团烧不熄的火。
“林姑娘。”青鸢从后面跑过来,“沈姑娘让您去高塔,说有话要讲。”
高塔上,沈璃望着港口的灯火,远处有商船鸣笛,声音悠长。
林婉儿爬上最后几级台阶,见她背影被月光拉得很长,像道不肯弯折的剑。
“你看。”沈璃指着海面,“这些船,这些商队,以后都是我们的眼睛和耳朵。太子以为封了我的嘴,可他不知道”她转头,眼里有星火跳动,“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替我说话。”
次日清晨,青鸢捧着个锦盒进来:“东洲周大当家派人送来的,说是‘凰火炼制’的长生丹,要当面呈给姑娘。”沈璃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七颗金纹丹丸,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
她望着丹丸上若隐若现的符文,忽然笑了——周鹤年到底没忍住,把那日炼出的丹送来了。
“收着吧。”她对青鸢说,“告诉周大当家,我明日见他。”
海风卷着晨雾涌进来,沈璃望着窗外渐次升起的商船,腕间骨片又开始烫。
她知道,这不过是个开始——就像凰火焚尽了毒烟,就像盟书锁死了人心,有些事,才刚刚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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