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尘弯腰拾起古籍,瞥见最后一页夹着的绢画——断龙谷的地形图,谷口画着株被雷劈断的老松。
他将绢画抽出来,借着烛火看清松树下的小字:"凰阵残引,见血方开。"
"明早卯时出。"他把绢画塞进林婉儿手里,"带三箱西域香料做掩饰,断龙谷"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沈璃的魂匣,"该有人去看看了。"
地窖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的一声,惊得梁上的老鼠窜过房梁。
林婉儿捏紧绢画,能感觉到画中松枝的纹路硌着掌心。
她望向魂匣,那里沈璃的虚影已沉入黑暗,只余泪痣的幽光像颗未灭的星。
"阿姐。"她轻声唤了句,声音裹在夜风里,"断龙谷的风,会很冷吗?"
没有人回答。
但林婉儿知道,当她踩着晨露踏上西疆的土地时,等待她的不仅是传说中的藏宝地,还有——
沈璃的虚影在匣中睁开眼,望着地窖穹顶透下的一线天光。
那里有片云正缓缓移动,像极了前世刑场上,那匹踏过她血衣的黑马。
"该醒了。"她对自己说,眼尾泪痣的幽光骤然亮起,"这一局,才刚开始。"
林婉儿的马车碾过西疆的碎石子路时,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她紧攥绢画的手。
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绢画上断龙谷的老松纹路正硌着掌心——那是谢无尘昨夜塞进她手里的,说"该有人去看看了"。
谷口的风比北境更烈,裹着沙粒打在她脸上。
林婉儿跳下车,车夫正解开拉车的骆驼,粗声提醒:"小娘子,这谷里邪性,日头偏西前得出来。"她应了一声,却将三箱西域香料往背上一驮,腰际银铃随着动作轻响,惊飞了石缝里的野雀。
断龙谷的石壁呈暗红,像被血浸过千年。
林婉儿沿着绢画标记的路径往里走,靴底踢到块碎陶片,捡起来时现上面刻着歪扭的凰纹——和她额间那道沉睡的印记如出一辙。
心跳突然加快,她伸手按在左侧石壁上,掌心触到的不是冰冷的石,而是某种温热的、脉动的东西。
"嗡——"
符文从她指尖下亮起,青金色的光顺着石壁蜿蜒而上,像活过来的蛇。
林婉儿后退半步,额角突然刺痛,镜子里见过的凰纹正从皮肤下浮现,烫得她眼眶红。
幻象来得毫无征兆:血池翻涌着黑红色的沫,白长老跪在池边,胸口插着淬毒的短刃,每滴鲜血落下都在池中激起"咚"的闷响。
"以凰族血脉为引,锁断龙脉"长老的声音像从极远的地方飘来,"双生为钥,一死一存,后世子孙,永为牲"
林婉儿踉跄着撞在石壁上,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淌。
她终于明白沈璃说的"钥匙"是什么——不是引路的人,是点燃祭品的火。
风卷起她的裙角,露出脚边半埋的骨殖,指骨还保持着向前抓的姿势,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仍想触碰谷心。
"婉儿!"
远处传来谢无尘的声音。
林婉儿抹了把脸,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走到谷心。
谢无尘立在崖边,玄色大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身侧堆着用油布盖好的陶罐——是火油。
他手里攥着引火折子,见她过来,目光扫过她额间未褪的凰纹:"记住,等天罗会的人进谷,你就往东南侧跑。"
"他们来了。"林婉儿突然转头。
谷口扬起尘土,二十多个黑衣人影从尘雾里钻出来,腰间挂着的天罗玉牌撞出清脆的响。
为者戴着青铜鬼面,声音像砂纸摩擦:"小娘子,借问断龙谷藏宝地——"
谢无尘的引火折子"噌"地窜起火苗。
第一罐火油在鬼面人身后炸开时,林婉儿正按照谢无尘教的,往东南侧的窄巷跑。
她能听见身后的惨叫,天罗会的人举着火把互相劈砍,鬼面被劈落的瞬间,她看见那人左眼下方有块青斑——和阿九描述的第三拨密探特征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