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尘站在飞檐后的暗格里,指尖扣住火引的机关。
他望着那道寒光离沈璃的脖子只剩三寸,耳中听见自己心跳如鼓——这是他第二次见她面对刺杀,上一次,是前世太子寿宴,她替太子挡了箭,却换得沈家满门抄斩。
这一次,他的拇指重重按下。
谢无尘的拇指按下机关的瞬间,演武台飞檐下的铜铃突然齐鸣。
那声浪裹着聚音铜的共鸣直贯云霄,震得青衫刺客握刀的手猛地一颤——这正是沈璃前日在观海楼反复调试的音波机关,专为扰乱刺客心神所设。
沈璃未退半步。
她望着那柄短刃擦过自己耳侧,在鬓边银簪上迸出火星,喉间却溢出一声极轻的笑。
前世刑场,太子妃的玉簪也是这样闪着冷光,当时她以为那是贵族的矜贵,如今才知,所有寒光都是杀人的刃。
"拿下。"她的声音混着铜铃的余响扩散开去,尾音刚落,三道黑影已从人群中破风而出。
阿九的短刃挑飞刺客手腕,另两名影卫一左一右扣住他的肩骨——这是南洋密卫新练的"锁龙手",专破西戎武士的反关节术。
刺客被按在台边时,腰间的竹篮"哐当"落地,滚出七柄淬毒短刀。
沈璃垂眸扫过那些刀柄上的狼头刻纹,唇角微勾:"西戎血狼卫的标记,三年前在北岛劫我商队的也是你们。"她伸手捏住刺客下颌,强迫他抬头,"说,谁让你来的?"
刺客脖颈暴起青筋,突然吐了口带血的唾沫:"杀了你,西戎海将会踏平南洋——"
"海将?"沈璃的指甲掐进他下颌,"西戎海将上个月在红珊瑚礁触了我的暗礁阵,现在正泡在药罐里养断腿呢。"她松开手,转身时裙角扫过刺客的脸,"你以为是来行刺,其实是替西戎残党送最后一口气。"
演武台四周突然腾起白雾。
谢无尘站在飞檐暗格里,望着自己亲手布置的雾凇机关喷出细如牛毛的水线——那是用东岛特有的海草胶混合迷迭香制成的,沾衣即化,入鼻则幻。
台下人群开始骚动,穿锦缎的南粤商人撞翻了茶盏,裹粗布的渔民攥紧了鱼叉,几个戴玉扳指的旧贵族突然抽出腰间佩剑,朝着空气乱砍——他们眼前,该是浮现出了凰族真迹被抢夺的幻象。
"看清楚了。"沈璃的声音穿透迷雾,"你们争的不是什么得之得天下的玉匣,是百年前凰族匠人留下的造船图!"她扯开胸前玄鸟令的红绳,金纹在雾中划出一道光,"真正的权柄从不在玉片上,在能造百艘海船的工匠手里,在能通六国商路的海图里!"
西戎残党阵营最先崩溃。
那个自称"海将"的老将军突然挥刀砍向身边的幕僚:"你偷了我的真迹!"幕僚吓得踉跄后退,撞翻了酒坛,火光顺着洒出的酒液窜上帷幔——这正是沈璃要的"火引"。
阿九在台下吹了声短哨,三百名玄鸟纹暗卫从四面八方现出身形,有的按住挥刀的贵族,有的用渔网兜住疯的刺客,连那几个躲在茶棚里的太子妃细作,都被影卫用绣着并蒂莲的帕子蒙住了脸——那帕子浸了沈璃特制的"醒神散",专破林晚卿从现代带来的迷药。
谢无尘从飞檐跃下时,衣摆还沾着雾水。
他望着台上被捆成粽子的刺客,又望向沈璃被雾气晕染的侧影,突然想起前世太子书房里那幅《凤栖图》——画里的凤凰被金丝锁在梧桐枝上,而此刻的沈璃,正踩着满地狼藉,把锁凤凰的链子,亲手扯成了自己的冠冕。
"大当家。"阿九押着西戎残党过来时,那老将军还在嘶吼,"你杀了我,西戎王会屠尽东岛!"
"西戎王上个月把最小的公主嫁到了大楚。"沈璃指尖抚过玄鸟令,"他要的是我南洋的商路,不是你的命。"她转身望向被暗卫控制的人群,"各位,今日之后,南洋商盟的海船,允许六国商人共分货舱;凰族的造船图,明日起在各岛码头免费抄录。"她的声音突然放轻,像前世母亲教她绣并蒂莲时的语气,"所谓权柄,从来不是攥紧拳头,是摊开手,让更多人握住刀。"
人群寂静片刻,突然爆出欢呼。
有老船匠抹着眼泪跪在地上,有年轻的海商举着酒碗冲上台,连几个被按住的旧贵族都松开了剑柄——他们终于看清,幻象里争抢的玉匣,不过是块刻着海纹的普通青石板。
夜幕降临时,东岛港的火光渐次熄灭。
沈璃站在观海楼顶,望着海面漂浮的灯笼像散落的星子。
谢无尘端着茶盏过来时,见她正对着月光摆弄一枚新刻的令牌——玄鸟的纹路比旧令更锋利,尾羽处多了道海浪的刻痕。
"这是新玄鸟令。"她将令牌轻轻放在案头,"旧令锁着凰族的传说,新令要载着南洋的商路,去更远的海。"
谢无尘的目光扫过案角的檀木匣——那是装凰族玉简的匣子,此刻半开着,露出里面整整齐齐的半枚玉片。
他正要开口,楼下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阿九掀帘而入,梢还滴着海水:"大当家,密库守卫说今日午后有人进去过。"
沈璃的手指在新令上顿住。
她望着窗外翻涌的海面,月光在浪尖碎成银鳞——和三日前她站在灯塔时,一模一样。
"去密库。"她拿起新令,起身时带翻了茶盏,温热的茶水渗进檀木匣的缝隙。
谢无尘瞥见匣底那排半枚玉简,突然现,最右边的位置,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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