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萧武忽然踏前,拂袖厉声:
“可笑!”
他目光扫过群臣,声若洪钟:
“我大夏律法,何时成了儿戏?谋反者皆可‘戴罪为军’?那来日若贼将攻城,只要跪地称降,是不是也要封侯拜将?”
“若此乱例一开,何谈天下太平?”
“陛下,臣请再议,不杀杜原,此乱终不可息!”
萧武话音刚落,百官交头接耳,殿中已然沸腾如煮水。
就在这乱哄哄的朝堂之上,一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响起,清晰地响在群臣耳边。
“臣安远侯陆云,有话要奏。”
声音不大,却瞬间斩断了所有喧哗。
众臣一怔,齐齐侧目。
那身穿墨青朝袍的男人缓步走出列队,神情平静,眼中无怒无笑,但众人却能够感觉到深深的压力。
此人不似往日了,谁都不敢小觑于他。
陆云行至金阶之下,拱手,声音低沉:
“杜原之罪,众人已言尽。臣不为他辩。”
“但有一句话,今日必须说——”
他缓缓抬头,目光掠过金殿众臣,最后落在那高坐龙椅上的帝王身上,尤其是在对方胸前狠狠扫过。
“益州之乱,臣亲历始末。杜原起兵,非是为乱世称王,亦非逼宫犯上。”
“他若真有野心,便不会在益州城下向臣请降。”
“若无他,益州此时还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话锋一转,冷冷扫了一眼萧武的方向,缓缓补上一句:
“而不是坐在朝堂上,争什么‘该斩’、‘该赦’。”
陆云声音方落,殿上寂静。
忽然,萧武再度前踏一步,拂袖厉声道:“一派诡辩!谋逆者本当斩立决。安远侯身为朝廷王侯,岂能为叛贼求情?朝廷若今日宽纵,来日还如何震慑天下!”
他话音一出,原本还在观望的数位重臣也纷纷出列,有的附议:“谋反乃大罪,何以赦免?”有的冷笑:“莫非安远侯功高震主,已可左右朝纲?”
新上任的户部尚书,自文臣行列中迈出,朝陆云拱手,语气温和,却带针带线:“安远侯所言,诚有理,然律法不可废,国纲不可乱。若人人皆以‘民情’为由,朝廷岂不被天下所轻?”
陆云目光平静,淡淡扫过殿上群臣,道:“律法为何?本为安天下、济苍生。若律法之下,百姓皆苦,何来大夏万世之基?今日之乱,祸根本在朝政失德,杜原若死,唯有激起新祸,养痈为患。”
萧武怒不可遏,厉声道:“你这是妄议朝政!”
陆云却不动声色,直视萧武:“萧大人,若只知按律杀人,不问因果,不问人心,大夏便有你这样的大臣,也未必是福。”
朝堂上文武众臣,或怒目而视,或低声窃语,殿中气氛瞬间紧张到极点。
朱晨笑意不减,正要再辩,却被陆云一句打断:“朱大人,律法之外,亦有天理。今日若只为杀一个杜原讨个痛快,他日乱起,谁来担责?”
朱晨微微一顿,还欲反驳,朝堂已然沸腾,众臣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场面一度失控。
女帝坐在高台之上,手指轻敲扶手,面无表情。
殿中吵得头疼,她眼中浮现出一丝疲惫。
终于,女帝微微抬手,冷冷道:“今日便议到这里,明日再议,退朝……”
钟鸣再响,众臣噤声。
女帝拂袖而起,径直退入殿后,只留满殿喧哗和余波未平的众人。
退朝之后,陆云本想着去锦衣卫,谁知道刚跨下玉阶,一道细瘦身影已等候在旁。
是一个小太监。
他快步上前,低眉顺眼地弯腰一礼:
“小的向陆公公请安,小的是容太妃侍候的太监,娘娘在云昭宫候着,说……想与侯爷,旧事一叙。”
容太妃?
听见这个名字,陆云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