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内侍快步奔入,双手高举一卷密奏,喘息未定,已俯身伏地,大声启奏:
“益州火速奏报,亲印密封,急递金銮!”
殿内瞬时一静。
女帝目光微凝,面色虽静,心头却早已波澜翻涌。
她唇角未动,袖中玉指轻轻一勾,声音冷然:
“呈——上来。”
内侍两手奉上密奏,由夏蝉接过,躬身递至御前。
女帝低首展卷,金漆密折轻响如风,铺陈于案。
只见卷首两行墨字,铁画银钩,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兵不血刃,益州、棉、培两城已定;粮价既平,人心亦定,百姓感泣而跪】
落款之下,笔迹遒劲、气魄横溢——
【大夏·益州平叛大元帅陆云谨奏】
她指尖顿了顿,细读未语。殿下诸臣却已低声喧然。
“已平?怎么可能……?”
“可四日前,益州还传来仓火民乱之事……”
“若是真的……那萧尚书前日所言岂不……”
殿内喧哗未平,诸臣言辞激烈、面红耳赤。
但所有目光,已不约而同地投向御阶之上那道沉静身影。
女帝缓缓将手中奏折合上,抬眼,神色平静,语气冰冷:
“——萧尚书。”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瞬间压下整殿喧哗。
“这封折子,朕已细览。”
她从玉案上将折子举起,
目光,直直落在萧武脸上。
“你再,细看一遍。”
话音落下,袖下五指微紧,将那折子轻轻一甩——
啪地一声,折子落在丹陛之下,恰好停在萧武脚边。
众臣齐齐一震!
萧武神色一僵,脸色青白交错,指尖微颤。
那折子仿若烫手,他足足怔了一瞬,方才低头,硬着头皮将其拾起。
纸页展开,墨痕斑驳,字字如刀。
越看,脸色越青;越读,背脊越冷。
他双眉越皱越紧,额角冷汗悄然滑落,指节死死掐住边缘,几欲将那折子捏皱。
“这不可能……”
他低声喃喃,喉头发干,嘴唇微微颤抖。
他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从益州急送而来的密奏,正是陆云亲笔所书。
一字一句,将整桩乱局脉络写得明明白白:
自天灾之后,益州灾民暴增,原本应由朝廷平价供粮、施粥赈民,可实际上,粮价却节节攀升、民怨四起。
而那背后推手,竟是——益州州牧宋濂,与四大家族粮商,私下结盟勾连,层层盘剥、倒卖官粮,将灾荒当作取利良机!
棉培两城暴乱之因,也不过是百姓苦撑至极限,被逼无奈,揭竿而起!
益州之乱,非失策,乃陆云故纵民怒,借高粮诱乱,以火起城乱,一则泄民怨,二则示贪官,三则收州权,一石三鸟,皆在算中。
再往下,竟还附有四大粮商家族亲笔署名的供词,列明数条罪证,自请伏诛、愿献全家资产助朝廷赈民平乱。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锋锋利利,仿佛在他耳边炸开。
——这哪是奏折,分明是一记记耳光,啪啪打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