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机灵地蹲下,仿照电视剧的场景,拖她手往自己头顶放:“仙人抚我顶,我懂的,我很聪明,教教我,师尊教教我嘛。”
仙女毫无反应。
白榆恨她像块冰!
突然,福至心灵的,白榆顿悟了威逼之道:“哪有主人不给好处的,野生的时候没好处,家养了还没好处,那谁还要被家养?你再不表示表示,我要去当别人的狗了!”
仙女总算抬了一下眼皮,大发慈悲:“你想学什么?”
“痛。”白榆毫不犹豫地说。
“我要得到痛觉!”
仙女不语,只轻轻反握她手。
以此为起点,一种全然陌生的感觉扩散开了,从弯曲的手指到青紫的腕臂,从鲜血淋漓的破口到初初萌发的肉芽,从皮肤到骨骼,从内脏到外皮,这陌生的感觉对她发起冲锋,侵略了她的感知,占据了她的身体,令她不受控制地战栗,情不自禁地退后,令她尖叫,令她落泪,因这陌生的感觉,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不听使唤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白榆在这一刻,领悟了恐惧,领悟了求饶,领悟了疼痛。
这就是疼痛吗?
好可怕,好痛,好痛,好痛啊!
救命!
救命!
仙女松开了手。
那可怖的感觉如潮水般退去了,但白榆依然被余韵欺凌着,被残留的痛觉狠狠摁在地上,瑟瑟发抖着,惶惶不安着,口不能言着。
惨叫,嚎哭,声声如刀搅烂喉咙。
汗水、泪水,密密麻麻爬了一身。
说不出话来,白榆只能哆嗦着仰望眼前人。
“这就是痛。”仙女说。
她语中不带任何感情色彩:“还要学吗?”
“不要了。”白榆急不可耐地拒绝。
“不要了!”白榆浑身发抖地后仰。
所谓的正常就是这样的感觉吗?这世间的人类竟然日夜都在与这样的感觉相伴吗?好可怕,正常好可怕!人类好可怕!
白榆不想要痛了,她忍不了这个的,她受不了这个的,她认输了。
如果这就是父亲所期望的、医生所安慰的、老师所同情的、同龄人所嘲笑的,那她做不到,她的确做不到,她真的做不到!
她想当怪物,怪胎,废物,垃圾,瑕疵品,残次品……什么都好,只要不是人类,什么都好。
人类多么可怕啊,能够承受这样的感觉!
人类多么恐怖啊,能够忍耐这样的感觉!
白榆做不到。
即使不会痛就会被辱骂、被讥讽、被孤立、被殴打、被区别对待,也无所*谓。
她放弃了,她退缩了,她不做人了!
胸口起起伏伏,内里的什么东西还在一抽一抽地哀鸣。
白榆已经习惯了这哀鸣,正是因为这哀鸣,她不计后果地追求顶流人生,正是因为这哀鸣,她不假思索地请求教导痛觉。
但与痛楚相比,这鸣叫不值一提。
更何况,痛楚来临时,这鸣叫不禁没有止歇,反而愈演愈烈,几乎要自我粉碎,熔化在白榆的胸口。
好恐怖,白榆讨厌痛!
白榆握紧了拳头。
既然已经确定无法如父亲的意成为人类了,那么从今天开始,她就不能再依靠父亲,必须努力赚钱养活自己了。
白榆流出了眼泪。
可是赚钱好困难,她街头巷尾与人争夺竞争,捡了一周塑料瓶也只能买下最廉价的项圈,自己赚钱,一天就只能吃半顿饭了。
真的只能靠自己了吗?
白榆仰望着神仙。
白榆抽抽噎噎地问:“你会养我吗?我是你的狗对吧?你答应了的!人类都会养自己的狗的,给狗安家,带狗出行,给狗吃好吃的。”
她学会了类推:“人类都这样,神仙更应该以身作则!”
“你是人类。”神仙却说。
“我不是!”白榆连忙推销自己,“我不会痛,我和人类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