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除月就感觉养了几千年的白菜,莫名其妙被禅宗连盆都端走了。
……不过他这样也好,都说心魔什么的都怕禅宗,可能是月阴晴之前得了个机缘,在稷水机缘巧合激发了,以免得他在凡界参悟不透困于心魔身死道消。
联想起月阴晴曾经说过的话,她这位师弟,生得正直,应当将她前世的死怪自己身上了。
“唉,你自己看看吧。”燕除月示意他看向自己的嫁衣。
月阴晴一脸戒备,颤抖着双手抓着自己的鲜红的衣服,只觉得满目刺红,脑仁一阵一阵的痛,手一摸到头上最痛的地方,竟然还有干涸的血痂。
“这该如何是好?竟然还强娶强嫁不成?”月阴晴一提到这个,就像吃了活苍蝇一样,清俊的脸上一脸扭曲,苍白的面容竟然有了上辈子在瑶池云海的瘦弱感。
在看见燕除月的时候,眼神就变了,就像是她是吃人的厉鬼,要将他生吞活剥。
“想办法出去吧,情无。”燕除月也发现了他的动作,约莫是在水上的时候被刺激又被撞了头,流出的血让头发的那一块都有着些许板结,但那沉重的凤冠不管不顾还是直接扣在了他的头上。
“施主可有什么良策?”
燕除月一听见月阴晴用这牙酸的话,就觉得十分怪异。
比祝雎脸上挂着假笑像纸人一样,还要怪,祝雎那是显而易见的装出来的纯善。月阴晴这是真善,但是又知道其过往,一时变成这样之后,再看他的戒备与眼神就像成了一个大聪明。
燕除月用的凤冠很沉重,但都是金银俗物打制而成,虽然在这里她被封住了灵力,但是龙女这副身体带来的好处还是存在的。
这样其实也并没有使她的脖子太酸,就是刚醒来那会儿不自在,垂下来的那几缕流苏挡住了她的眼睛,一动就会乱晃,拍打在她的脸上。
燕除月只能小幅度的转动着脖子,手上暗暗使劲用龙鳞剜着轿壁,“搞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然后再想办法脱身。”
周围的阴乐听着有些慎人,只听见此起彼伏的唢呐和鼓锣的声音,却没听见来来往往的人声。
琵琶鬼这时候就暗戳戳的发言:“按照小琵琶以往的经验,这大概是黄昏时分。”
黄昏时分,这可不是一个好时间。
燕除月手有点酸,原本是背对着轿壁,因为月阴晴是一个值得托付的正直之人,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师弟,于是燕除月又翻了一面背对着他,找寻着漏洞。
月阴晴虽只知自己的道号,不知自己修的是哪一宗,但是这么多年的底子也是存在的。
“说是按照俗嫁人娶亲,新娘必定穿大红喜服,坐轿子送亲至夫家。”月阴晴揉了揉太阳穴,小心翼翼地想将凤冠摘下,可发现扯的头皮痛,就像脑瓜子里被强行塞入了什么东西。
“嗯,你继续说。”燕除月耳朵贴在花轿上听着外面的声音,神识又放不出去,想听听外面的脚步声。
但这里面就像是一个密封的盒子一样,只透着红蒙蒙的微光,还有陈旧的味道。
“莫不是阴婚?”月阴晴思前想后说出了这句话。
若是人为也还好,就怕虎落平阳被犬欺,此地没有神官护着渡劫之人,她与月阴晴这种在这里凡身的就是被夺舍吞噬的香馍馍。
燕除月也猜测过,但如果是阴婚的话,那迎亲的那人还真吃了熊心豹子胆,真不怕一口撑成胖子,婚没结成自己倒烟消云散了。
“我猜是……”外面的阴乐停了,燕除月将脚踩在月阴晴的肩膀上借力,压低的声音道:“献祭。”
“我借力用用。”
忽远忽近的声音炸开,喉咙间就像卡着一把千年不化的老痰一样,“新娘已至,福临门,请福入门,踢轿门——”
月阴晴因为燕除月踩在他的肩膀上,心里感到了一种熟悉,又觉得这样是冒犯的,但还是忍耐下来。
燕除月绷紧了后背,觉得一阵刺痛,但来不及一探究竟。
但是原本踢轿门的人迟迟没有掀开,而从里到外是根本打不开的,在这里面就像是一个竖着的绝灵天然大棺材,中间还拦腰分成了上下两层。
燕除月在上层,月阴晴在下层,只是燕除月打通了中间的那一层,掉到了下面,现在正攀附在墙壁上。
到外面嗓子不清晰的司仪,阴阳怪气的喊了好几声。
才渐渐想起了虚浮而又踉跄的脚步。
燕除月和月阴晴对视一眼,觉得此人要不是命不久矣,要不就是腿脚不便。
一束激进带着残血般的夕阳的余晖从轿帘的缝隙照了进来,为凄艳的红晕染上一种温暖,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的冰冷。
伸进来的那双手指节分明,食指与中指有明显的茧子,手里拿着一柄玉如意,一样的凉飕飕,和这艳丽的红比起来简直就惨白无色,比祝雎上辈子死了十天还要白。
燕除月抓到这个时机,从轿帘掀开的那一刻,便手持着无往不利的龙鳞等待着时机。
燕除月在刹那间主动扣住他的手,翻手一折,再一拉窜了出去,凤冠垂下的流苏,在她的动作下噼啪作响。
燕除月的龙鳞直接扣在了那人的脖子上,无往不利的龙鳞在他脖子上的时候竟然发生了清脆的声音,如同与坚硬的铁块相撞。
这是……金萧?
没想到这个惨白如纸的人是他。
他怎么在这?
二人眼力极好,都将对方认了出来,燕除月扫视全场,发现这里就跟普通镇子大户人家娶亲没什么两样。
周围都聚满了人,只是花轿是两层的,看起来格外的大气奢华,但是这里的人脸上十分麻木,动作僵硬,晃眼一看,虽然他们样貌不同,可是表情却相差无二,都十分憋呆滞,就像死了很久的鱼的鱼眼睛
“你怎么成新郎了?”燕除月传音说着,“祝雎呢?”
但是她手上的龙鳞也没有放松,不断加重的力道,先不说他本是是否无辜牵连至此,就说他成为这里的主场,成为掀开轿帘的人就应该知道此事不简单。
虽然说金萧之前便猜想燕除月在这里多多少少聚魂,已经聚的差不多了,但是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有独立思考的能力,还是不得不让人惊异。
金萧嘴唇蠕动了一下,又闭了嘴,一瞬间,在他头脑掀起了风暴,最后咬牙一道声音传入祝雎的识海:“我不是新郎,我怎么会娶你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