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眉头一蹙:“你说什么?”
明蕴之望着她的眼睛,极其认真的道:“您说错了,但我不怪您。”
裴夫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明蕴之道:“您是裴公子的娘亲,您觉得他很好是天经地义,当然,裴公子的确很出众,但我也不赖。”
“在我娘亲眼里,我也是玉质金相的人。我识字,我会看书,幼时我娘亲给我请过夫子,在夫子眼里我很出众。”
“我今年十八岁,会识近千种药材,会给人看病,会织布会下地,我也能上山,杀猪杀羊对我而言都很简单。我完全能挣到银子,也可以靠自己养活娘亲和我,在我们老家,比我厉害的男人很少。”
“对了,我跟裴公子暂时不是您说的那种关系。而且我虽然不怪您,但希望您以后别跟我说这样的话了。”
裴夫人:“……”
明蕴之这一通属实把裴夫人堵的哑口无言,她想笑,但又不知笑什么,只觉这人莫名其妙,偏偏这小姑娘还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因为明蕴之的不配合,今天的这份敲打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结束,裴夫人脸色不大好看,没说一会就让明蕴之出去了。
明蕴之心情也不太好。
她没让邱德用送她,自己按原路返回。
她幼时家境还算富裕,只是后来她爹走上了歪路,又嫖又赌,家中财产很快被败个干净。她娘亲又是个极其守旧的女人,说什么也不愿跟他爹分开。
就这么忍了几年,直到有一次,男人回来时让明蕴之给他倒茶,明蕴之递茶过去时却被他一脚踢的吐血。
娘亲守了她好几天,成日以泪洗面,等她恢复些时,就默不作声的收拾了东西,带着她永远离开了那个住了十几年的镇子。
她有很长时间没见到娘亲了。
好想她。
娘亲性格有点软弱,不知道她走以后,有没有人欺负她。
路边花草上的雨水粘湿了明蕴之的裙摆,她闷着头向前走,很快就注意到前面有个脸熟的男人正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裴择庭,裴云澹的父亲。
明蕴之:“……”
有了方才那一出,她暂时不想见到裴家长辈,因为她不确定他会不会也指着她的鼻子教训她。
裴夫人看起来很温柔说话尚且如此锋利,裴择庭这样的说不定更凶。
明蕴之毫不犹豫的转身,进了另外一条窄小岔道,岔道很短,尽头是一处房屋。
裴家空闲宅院很多,眼前这处就是其中之一,据明蕴之了解,已经有两三年没住人了。
她回头看了眼,然后推开窗子,利落的翻身进去。房内陈设简单,没有半点生活气息,只有下人会按时进来洒扫。
她规规矩矩的站在窗边,什么都没碰,只耐心等着。
不久之后外面长廊传来脚步声,明蕴之心如止水的想,应该是有人路过。
她清楚的记得,这间房昨天才有人打扫过,裴家下人就算再勤快,也不会今天就再来的。
脚步声停在门前。
很快,房门吱呀一声,就这么打开了。
裴彧静了许久,忽然发问。
明蕴之愣了愣,好像没能明白他的意思:“殿下……?”
裴彧淡声问:“孤只问你,你想去吗?”
明蕴之看着他的双眼,有一瞬间,脑海中好像什么都不存在了。
忘了从何时开始,裴彧已经改了口,不在她面前称“孤”,也不再冷冰冰地唤她“太子妃”,而是蕴娘、二娘一类的称呼。
时隔许久听到这熟悉的口气,明蕴之知晓,裴彧并非说笑。
这也是这么久以来,裴彧第一次郑重其事地问她,是否想要同行。
她沉默了片刻,道:
“妾身是太子妃,有应尽之责。殿下在外辛苦,妾身便该在后方打理好一切。皇后娘娘前几日头痛又犯,有让妾身再接手宫务的意思,太后娘娘病重未愈,前些时日是因着殿下还有重伤,妾身才没去侍疾。如今殿下将走,妾身也该尽着孙媳的本分。”
东宫本就被人人盯着,平宣帝对东宫也有怒有怨,她自然要在礼数上努力周全,不让旁人以此为由,将矛头对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