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桐的指甲在手机壳上掐出一道浅痕。
匿名短信的字体是刺目的猩红,就像有人拿血在屏幕上划了道口子。
她把手机转向裴砚舟时,指尖还在微微颤——三个月前被全网黑的时候,她都没这么慌过。
“刚还说要收网,这鱼群里倒窜出条鲨鱼。”裴砚舟垂眸看完短信,喉结滚动了两下,突然握住她凉的手背。
他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就像一块刚从烤箱里拿出来的曲奇,“顾老师,你抖什么?”
“谁抖了?”顾疏桐迅抽回手,假装整理旗袍袖口,珍珠扣在腕间撞出细碎的声响,“我是在想……上回被泼脏水时,张伟在记者会上笑得比年画上的财神还喜庆。现在突然冒出个‘游戏才开始’,合着我们之前揍的是npc?”
化妆间的门被敲响,何敏抱着笔记本电脑风风火火地挤了进来,梢还沾着片场的金粉:“刚让技术部定位短信ip,结果跳出来个俄罗斯套娃——第三层转服务器在冰岛,第四层直接进暗网了。”她把电脑往化妆台上一放,屏幕亮起张伟公司的资金流向图,“不过陈警官审出点东西,张伟上周三去过光辉集团顶楼。”
“光辉?”裴砚舟扯了扯领口,剧组空调开得太足,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上个月他们投了部烂片,女主在布会上说‘我就是要演傻白甜’,结果被观众用爆米花砸下了台。”
顾疏桐突然按住他的胳膊。
她的指甲盖泛着珊瑚色的光泽,却实实在在地掐进他肉里:“光辉集团的法人……是不是姓林?”
何敏的手指在键盘上快敲击,搜索框里跳出“林氏控股”的工商信息时,三个人的呼吸同时停顿了。
“林氏是光辉的母公司。”何敏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探照灯,“林老爷子三年前退居二线,现在掌权的是他小儿子林越。”她点开一张照片,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慈善晚会上,举着红酒杯笑得温文尔雅,“这位林总上个月刚捐了座希望小学,媒体都叫他‘商界儒侠’。”
“儒侠会养张伟这种疯狗?”裴砚舟嗤笑一声,指尖戳向电脑屏幕,“查张伟的资金流水,上个月十五号有笔两百万的转账,备注是‘项目筹备’——但那天他根本没新项目,反而在酒店跟狗仔喝酒,说要搞垮顾疏桐的代言。”
顾疏桐突然掏出手机,翻出通讯录里一个标着“老周”的号码。
电话接通时,片场的场记正举着场记板喊“预备”,她把手机贴在耳边,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刮走:“周哥,能帮我查笔资金流向吗?对,光辉集团的……谢了,回头请你吃你最爱的醉蟹。”
十分钟后,老周的语音跳了进来,带着一股浓重的酒气:“桐桐啊,你说的那笔钱绕了七个离岸账户,最后进了光辉旗下‘明远文化’的账。这公司表面做影视投资,实际……啧,我让人查了他们的财报,近三年亏损三千万,但账户里永远趴着八位数的流动资金。”
“鬼账。”裴砚舟突然开口,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块薄荷糖,含在嘴里滋滋作响,“顾老师,我们得去会会这位林总。”
“怎么去?直接敲他办公室门说‘我们怀疑你搞黑幕’?”何敏扯了扯自己的衬衫领口,她今天特意穿了件老气的米色针织衫,头盘成个严肃的髻,“我有个朋友在光辉做前台,说他们最近在招新合作方。我们伪装成影视公司的人,去谈项目。”
顾疏桐对着镜子扯下珍珠簪,换了副黑框眼镜。
镜片后的桃花眼被压得温驯,倒真像个刚入行的项目经理:“裴导,委屈你当我的助理。”
“助理?”裴砚舟把鸭舌帽压得低低的,原本凌厉的眉峰被阴影盖住,倒有几分乖学生的模样,“顾老师,助理的工资日结吗?”
光辉集团的前台是个扎高马尾的姑娘,盯着顾疏桐递过来的“星耀传媒”名片看了三秒:“我们最近确实在找影视合作方,但……星耀?没听说过啊。”
“新成立的。”顾疏桐笑得得体,指尖轻轻敲了敲前台的登记本,“林总不是说要扶持新人吗?我们带着项目书来的。”她余光瞥见何敏缩着脖子往安全通道走,假的尾扫过墙角的绿萝,活像只偷腥的猫。
前台姑娘终于露出职业微笑,按下内线电话:“林总秘书,有位星耀传媒的顾经理要谈合作……好的。”她抬头时,顾疏桐已经把项目书翻到了投资回报页,“您先去楼会客室,秘书马上来接。”
裴砚舟跟着顾疏桐进电梯时,低声嘟囔:“顾老师,你刚才那笑比我妈催我结婚时还假。”
“假吗?”顾疏桐调整着眼镜,电梯镜面映出两人的影子——她像模像样的职业装,他皱巴巴的polo衫,怎么看都像骗子组合,“等会你少说话,林越这种人,最会察言观色。”
楼会客室的沙软得离谱,顾疏桐坐下去差点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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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砚舟倒是自在,翘着二郎腿翻茶几上的《商业周刊》,突然用指节敲了敲杂志封面:“顾老师,你看。”
封面上,林越搂着个穿旗袍的女演员,标题是“林总力捧新人,《红妆》有望冲击金棕榈”。
顾疏桐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正是她现在拍的戏!
“顾经理?”
甜美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顾疏桐迅收起情绪,抬头时又戴上那副温和的面具。
林越的秘书穿着香奈儿套装,捧着两杯咖啡:“林总临时有个会,可能要让您等半小时。”她把咖啡放在两人面前,目光扫过裴砚舟时顿了顿,“这位是?”
“助理小裴。”裴砚舟举起手挥了挥,像个上课回答问题的学生,“我帮顾经理看着项目书。”
秘书走后,顾疏桐捏着咖啡杯的手在抖。
裴砚舟凑过来,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尖:“《红妆》是我们的戏,林越却在捧新人……他是不是想替换你?”
“不可能。”顾疏桐压低声音,“合同里写了主演不可替换,违约金是片酬的三倍。”她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翻到剧组群聊——副导演刚了张照片,场记举着场记板,上面赫然写着“替身阿晴”。
“阿晴是我上个月找的旗袍替身,平时只拍背影。”顾疏桐的指甲几乎要戳穿手机屏幕,“但群里说今天要拍正面特写……裴砚舟,林越是不是在培养我的替代品?”
“顾老师,你冷静。”裴砚舟按住她的手背,指腹轻轻摩挲她手腕的脉搏,“就算他想换人,也得等我们的戏出问题。所以他现在最想看到的,是——”
“是我演砸,或者剧组出乱子。”顾疏桐突然笑了,那笑容带着点危险的弧度,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亮出爪子,“但他忘了,我顾疏桐演砸的戏,还没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