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春节结束。
&esp;&esp;欧丽华站在中环那栋写字楼顶层的会议室里。
&esp;&esp;窗帘半拉,朝北的玻璃落地窗外看不到海,只能看到隔着两条街的恒基大厦挂着一个巨幅横幅,写着“迎春折扣,现楼发售”。
&esp;&esp;她没有动,只是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十几秒,像是在评估横幅的材质。
&esp;&esp;身后有助理在说话,声音有些急:“恒生那边确认贷款推迟审批了,复批时间最早也要叁月中。”
&esp;&esp;她点了点头,没说好,也没说不行。
&esp;&esp;二月份的风没有一月那么硬,但吹在人身上反而更冷。
&esp;&esp;她穿了深灰色的高领西装,眼影是香槟金,头发梳得一丝不乱。
&esp;&esp;会议前她还喷了点香水,是旧款的fracas,气味沉得很,不容易跑味,搭一条几年前在巴黎订做的米金色丝巾。
&esp;&esp;她从不允许自己有“撑不住”的样子。
&esp;&esp;一小时后,她如常参加了董事会会议。
&esp;&esp;每张报表她都提前过目,知道哪些地方要主动提、哪些地方该略过。她甚至清楚谁会在什么段落提出质疑,又该用哪种语气平稳地堵回去。
&esp;&esp;她已经很久没在会议里听到新东西了。
&esp;&esp;从去年年底开始,她就知道这场震荡不会止步于空头。拆息扛不住,港元挂钩也并非真空层。
&esp;&esp;她做了几十年生意,没那么容易慌。她看过更大的退潮,也在别人的退潮里站得住。
&esp;&esp;但这次不一样。
&esp;&esp;不是她的判断出了问题,而是时间站在了别人那边。
&esp;&esp;撑到四月,或许还有谈的余地。
&esp;&esp;撑不过,就只有动手卖。可一旦卖了,就等于承认这盘棋她输了。
&esp;&esp;她也知道,资金链断裂之前,每一步她都走得像在绷线上跳舞,不能快,也不能停。
&esp;&esp;她不是不懂减仓,也不是不肯认赔。
&esp;&esp;只是,她背后太多人的命系在这些资产上。一旦她先动,所有人都会跟着乱。
&esp;&esp;她不能乱。
&esp;&esp;有一瞬间她确实想过,或许真的该卖掉一部分东西,比如山顶那块地,或者手上的几套别墅。
&esp;&esp;可那之后她就打住了。
&esp;&esp;欧丽华不允许自己做卖资产求生的动作。
&esp;&esp;那不叫判断,那叫认输。
&esp;&esp;她坐在会议桌一端,左手搭在桌角,修剪完美的指甲微微敲着报表纸张。
&esp;&esp;有人提起最新的项目预算,她抬眼扫了一眼那人:“收紧点,别太贪。”
&esp;&esp;她声音不高,却足够稳。
&esp;&esp;这句话说完,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esp;&esp;她知道,那些人听懂了。
&esp;&esp;散会后,她回了太平山。
&esp;&esp;晚饭摆好,她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说太咸。
&esp;&esp;陈伯没有回话,只悄悄收走换菜。
&esp;&esp;她没吃完晚饭是常事,最近尤其多。
&esp;&esp;陈伯在收拾盘子时说:“小姐上午来过电话,问您最近是不是太忙了,说她这边上课排得挺满,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再打电话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