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院。
裴临慕故作义愤填膺,怒气冲冲地闯入了沧海院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正在涂抹养颜膏的裴临允匆匆裹好中衣,待看清来人后,眼睛里顿时盈满不悦,怒瞪过去:“三哥这般横冲直撞,莫非连让下人通传的规矩都忘了?”
裴临慕虚张声势的怒火一滞。
他还没来得及难,裴临允倒先是不满上了。
“你我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哪有那么多的规矩要讲。”
裴临允不紧不慢地披上外袍,嗤笑一声:“我每每去拜访三哥时,你那群书童将院门守得铁桶一般,非得你亲自肯才肯放行,更遑论是你的卧房、书房这等私密之处了。”
一母同胞的兄弟?呵!
他曾经那样敬重裴谨澄,事事唯命是从,即便心中偶有不舒坦,也始终谨守本分,不曾有过半分违逆。
可裴谨澄呢?处处对他遮遮掩掩,更将他拖入兄妹乱伦的浑水。待到东窗事,竟全然不顾他的死活,只顾着为春草开脱辩解。
他的一片赤诚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裴临慕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不过月余未见,眼前之人竟判若两人。
以前,裴临允说话直来直去的,虽然也会戳得人心窝子疼,却也算坦荡磊落。
可如今这番绵里藏针的话语,阴阳怪气的语气,倒让他一时难以适应。
裴临慕敛了敛心神,缓了缓语气道:“临允,你知晓父亲的性子。他对我课业要求极严,若是因受惊而乱了笔锋,哪怕只污了一滴墨,整篇都得重头来过。”
“你且体谅体谅为兄。”
裴临允白了裴临慕一眼:““怎么?三句话不离父亲对你的器重,你不就是想炫耀父亲更看重你吗?”
“最厌烦你们这等读书人,肚子里多装了几本圣贤书,说起话来就非得九曲十八弯。明明是自己理亏,偏要拐着弯儿把错处都推到别人头上。”
“今日分明是你擅闯我院落在先,胡搅蛮缠在后,如今倒好,东拉西扯一通后,倒成了我小肚鸡肠,没有容人之量了。”
“父亲即便再器重你又有何用?他心底认定的继承人从来就只有裴谨澄一人!要不然,怎么可能不直接敲定世子人选,反而宁愿让侯府惹人非议,也要空悬世子之位。”
“你我不过都是为裴谨澄铺路的棋子,充其量只能做他的左膀右臂。这侯府最好的东西,终究都是要留给裴谨澄的。”
裴临慕被噎的有些说不出话,眸色不由得暗了暗,只能避重就轻道:“临允,长幼有序,大哥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若是传到外人耳中,怕是要说我们侯府兄弟阋墙,平白让人看了笑话去。”
裴临允不以为然地轻哼一声,低声道:“他既做了初一,便休怪我做十五,有什么可笑话的。”
那夜的情形他可是瞧得真切。
三更半夜,裴谨澄与春草紧紧搂作一团,唇齿交缠间朱唇都吮得艳若涂朱,连春草的衣裙都褪到了臂弯,露出白花花肩头来。
如此丑事,他都不曾对外人提起,已经仁至义尽了。
“对了……”裴临允忽地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要紧事,神色骤然严肃起来,“你往后可不能再唤他大哥了。你离府日久,怕是不知道家中已重新排过序齿。这是桑枝奉父亲之命亲自经办的差事,若你还这般称呼,叫下人们听去了,指不定要在背后议论桑枝办事不周,连这点子小事都没料理清楚。”
裴临慕没有错过裴临允提起裴桑枝时眼里时眼里的亮光,以及和声音里的轻快,心下越疑惑了。
据他所知,阖府上下,折腾裴桑枝最狠的人就是裴临慕了。
那是真的不把裴桑枝当人的折腾。
手段粗浅,他和裴谨澄都不屑用,但也胜在阴毒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