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主子家里是正经八百的皇帝亲信之尊,份例却是时好时坏。他们也私下揣测过,却始终不得要领。只知道,贵人对此似乎并不在意,平日里也不见怒色,只吩咐他们将东西收好,该做衣裳做衣裳,该赏人的赏人。
乔亦竹倚在铺着厚厚绒毯的美人榻上阖眸小憩,身上裹着那件狐裘大氅,蓬松的毛领衬得她下颌线条愈分明。
“唔……”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喉间逸出,她猛地睁开眼。胸口沉甸甸地喘不过气,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粘腻地贴在皮肤上,连带着鬓角都湿漉漉的。那件素白鲛绡抹胸下的心跳,擂鼓般急促,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娘娘?”
守在榻边的芙鸯立刻上前,声音放得极轻,带着担忧。她熟练地拧了块温热的帕子,轻轻擦拭乔亦竹额角颈间的冷汗。
“又魇着了?喝口牛乳定定神吧。”
说罢,将一直温在暖窠里的一盏牛乳捧到榻前。
乔亦竹僵僵地坐起身,垂眸看着那盏牛乳,默然不语。明明才九月,她却觉得周身寒凉,冷得彻骨。
芙鸯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底也不好受,却又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得默默将牛乳递过去。
乔亦竹接过,机械地小口抿着。
“什么时辰了?”
她哑声问,目光投向窗外。
芙鸯看了看漏刻,柔声道。
“快申时了,娘娘午歇了有小半个时辰。”
才半个时辰……乔亦竹心中苦笑,将手中残余的牛乳一饮而尽,拂开滑到胸前的大氅,起身下榻。
这觉,睡得比不睡还累。
兄长病逝后这半年,她几乎没有一夜安枕。白日里强撑着精神,应付宫规,维系着皇后派系里的位置,还要挂心行启的学业起居。到了夜里,那些焦虑、恐惧、对未来的茫然,便化作狰狞的梦魇,将她死死缠住。
“启儿今日的功课……可送过来了?”
乔亦竹声音依旧带着未褪尽的疲惫,但语气里已带上惯常的严厉。这是她雷打不动的习惯,无论多累,多烦,启儿的学业是她绝不能放下的头等大事。
“回娘娘,刚送来的。”
芙鸯连忙从一旁的书案上取来一叠宣纸。
“陈夫子说大皇子殿下近来功课颇有长进,诗词文章都有新意。”
乔亦竹接过,强迫自己凝神细看。纸上墨迹清晰,行启的字迹端正有余,力道不足,但比她当年强多了。
她逐字逐句看下去,看到夫子批注的嘉许之处,紧蹙的眉头才稍稍松开了些。启儿是懂事的,知道用功……她心中涌起一丝微弱的欣慰。
乔亦竹将宣纸一张张抚平,摞好,温声细语地嘱咐芙鸯。
“这些都收好了,仔细别弄皱了。”
芙鸯应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宣纸收进匣子里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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