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术的声音还带着没散去的颤意。
他重新坐下时,指尖都在轻轻抖,目光紧紧盯着沈云岫,像是要从他脸上找出答案似的。
“那帕子可能……是明姐儿的。”
他缓缓开口,声音里裹着二十多年的风霜,“当年她离开家时,身上就带着这块帕子,是云姐儿手绣的。青底白花,栀子花也是五妹妹最常用的花。”
沈云岫沉默着,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怀夕贴身带着的帕子,竟然是许明昭的?
那怀夕和许明昭之间,到底藏着怎样的牵连?
“明姐儿从小就和别的姑娘不一样。”
许术像是陷入了回忆,眼神飘向窗外的河面,声音轻得像叹息。
“别的姑娘学女红学管家,她却总爱在书房里,要么对着账本呆,要么就在纸上画些奇奇怪怪的符号。”
“那时候我们都笑她,说她画的是缺胳膊少腿的字,她却振振有词,说这是‘几何’,是能算出天地万物的学问。”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后来云姐儿来了,知道她在那边也总画这些符号,连带着云姐儿也跟着她学。云州将军府的书房墙上,至今还留着几处没刮干净的痕迹,就是她当年刻的。”
沈云岫的心猛地一跳:“您是说,那些符号是许明昭自己刻的?”
“错不了。”许术点头,语气肯定。
“那时候她总说这些符号能记东西,比文字更稳妥。”
“当年我和大哥离开云州前,特意去了趟雷公山,把她待过的地方都看了一遍。
“那石屋里的符号,和她在将军府刻的一模一样,连笔画的走势都分毫不差。”
说到这儿,他忽然看向沈云岫,眼里带着急切。
“沈公子,你说许姑娘有那块帕子,还认得石屋里的符号……她会不会……会不会就是明姐儿?”
“可这年纪不对啊,明姐儿要是还在,如今该有三十多了,许姑娘看着才二十出头……”
沈云岫也皱起眉。
他失忆了,记不清和怀夕相识的细节,更不知道她的真实年纪。
可他见过怀夕睡着的样子,那眉眼间的青涩,实在不像三十多岁的人。
“或许……是亲缘?”他迟疑着开口,“比如,她是许明昭的女儿?”
许术却摇了摇头:“明姐儿当年……后来在雷公山……”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其实他也不敢保证。
既然认定许念昭是明姐儿和大祭司的孩子,那许姑娘也可能是啊!
两人都沉默了。
河面上的乌篷船轻轻晃着,船夫的号子声远远传来,却驱不散雅间里的凝重。
“不管怎样,许姑娘定是和我许家有些渊源。”
许术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那帕子,那符号,还有她看到念昭时的反应……不会错的,她一定是我许家人。”
沈云岫正要开口,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楼下河边走过一个人。
那是个年轻男人,穿着灰紫色锦袍,身姿挺拔,身后跟着个拎着包袱的小厮。
他正侧头和小厮说着什么,阳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眉骨高挺,鼻梁笔直,唇线分明,竟和见过的宁王有七八分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