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医正正蹲在药柜前,手里抓着半袋朱砂。
他抬头看见舒瑶,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舒大人来得正好,张某正想把这些朱砂哦不,是给陛下配的安神药。"他的手在抖,朱砂顺着指缝往下掉,在青砖上撒出条红痕。
舒瑶盯着他后颈——那里有颗豆大的朱砂痣,在烛火下红得刺眼。
"王大人的儿子,是不是在张逆手里?"她一步步逼近,银针在指尖转出银亮的圈,"他逼你在御林军的补药里下朱砂,逼你在伤兵的金疮药里掺巴豆,对不对?"
王医正突然跳起来,抄起药杵砸向她的头。
舒瑶侧身避开,银针精准扎进他的肩井穴。
他闷哼一声栽倒,药杵滚到墙角,撞翻了个陶瓮——里面滚出十多个小纸包,每个都写着"金疮药"。
舒瑶捡起个纸包打开,里面是深褐色的粉末。
她凑到鼻前闻了闻,瞳孔剧烈收缩——这不是金疮药,是混合了巴豆粉和蛇毒的毒药。
若是敷在伤口上,伤兵会先腹泻脱力,再毒身亡。
"张逆好算计。"她将纸包攥成一团,指节白,"他让主力佯攻,实则用暗桩在我军内部下毒。
等我们以为打了胜仗放松警惕,伤兵和御林军就会成批倒下"
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窗声——是林大人约定的三下。
舒瑶冲出门,正看见石宇带着李明从御膳房方向跑来。
石宇的银甲上沾着面粉,像落了层薄雪:"御膳房的面粉里掺了曼陀罗粉,够毒倒整个皇宫的人。"他擦了擦脸上的面粉,露出带血的笑,"不过被我们烧了。"
李明举着个烧焦的布包:"这是在面粉堆里找到的,里面有张地图,标着暗桩的藏身之处。"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我爹当年就是被这些人害死的。"
舒瑶接过地图,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红点——御书房、慈宁宫、西直门每个红点旁都标着人数和武器。
她抬头看向石宇,月光正落在他染血的甲胄上,将他的轮廓镀得像尊战神:"将军,现在去端了这些暗桩,还来得及。"
石宇抽出腰间的剑,剑锋在月光下划出冷光:"李明,带前朝旧部去西直门。
林大人,守好陛下。"他转头看向舒瑶,目光软了一瞬,"你"
"我去医帐。"舒瑶知道他要说什么,"伤兵们的金疮药被掉包了,我得去换回来。"她摸了摸间的芍药簪,红绸在风里晃得像团火,"等天亮了,我们在城楼上看张逆的脑袋。"
石宇的剑指天,银甲卫们的呼喝声震得屋檐的瓦都在颤。
李明提着剑跑在最前面,衣角猎猎作响,像团烧向黑暗的火。
林大人的刀擦过舒瑶的衣袖,带起股风:"舒大人,等打退了张逆,臣请你喝京城最烈的酒。"
舒瑶没答话。
她抱着从太医院搜出的真金疮药往医帐跑,耳边还响着王医正被拖走时的尖叫:"张将军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说他说今晚子时"
"子时?"舒瑶猛地刹住脚步。
她抬头看向天际,残月正往西边沉,算算时辰
"不好!"她转身往石宇的方向狂奔,药箱撞得胯骨生疼,"石宇!
地图上的暗桩,子时要动手!"
石宇的身影在前方顿住。
他回头时,月光正好照亮他的眼睛——那里有团火,烧得比城楼下的战火还烈。
"传令!"他的声音像炸雷,"所有银甲卫,跑步前进!"
晨雾未散时,舒瑶站在城楼上,看着最后一批暗桩被押下。
石宇的剑上还滴着血,却笑着把个染血的"张"字旗递给她:"你说要看张逆的脑袋,可惜他跑了。"
舒瑶接过旗子,指尖触到旗面上的金线——是用活人血绣的。
她抬头望向远处的青山,晨雾里隐约能看见马蹄印:"他跑不远。"她摸了摸间的芍药簪,红绸被夜风吹得有些皱,"下一次,我要亲手给他扎针。"
石宇的笑声混着晨雾飘远。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乱,指腹擦过她眼角的血渍:"等打完这仗,我们去城外看芍药。"
"好。"舒瑶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将"张"字旗狠狠甩向城下。
旗子打着旋儿坠落,被晨风撕开道口子,露出里面绣的小字——"复仇"。
李明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手里提着带血的剑。
他望着旗子坠落的方向,眼底的恨意淡了些:"我爹的仇,报了一半。"
舒瑶转身抱了抱他:"剩下的一半,我们一起报。"
石宇的手搭在两人肩上。
远处传来雄鸡的啼鸣,晨光漫过城楼,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三把插向黎明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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