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隔着刀光剑影对望,像是忽然生出了一种默契。
于是他们不再说话,空旷的禁地里只有刀剑相接的清脆声响,混杂着灵力爆发的轰鸣。
祝遥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眼中只有李眉砂的身影,少年振衣出刀,染血的眉眼艳如鬼魅,映着刀剑的森冷寒光。
她眼中再无其他。
只是紧紧盯着李眉砂的每一个动作,极力找寻他的破绽。
她握剑的手近乎麻木,虎口和手指被震得酸痛。
不辨昏晓,不知日夜。
禁地里覆满霜雪,冰雪之上开满了昙花。
祝遥栀之前想象过,如果她能够杀了李眉砂,那该是如何惊天动地的一剑。
但其实,最后一剑刺出去之时,她并没有料到,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她手中的霎雪剑刺进了李眉砂的心脏,同时,昙释刀也横上了她的脖颈,但没有伤她,她只感觉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擦过她的脸颊。
是昙花瓣,刀刃上开了昙花。
她有一瞬间不知是哭是笑,她这一剑明明怀着必杀之意,被她一剑穿心的怪物却只想给她送花。
她眼前蔓延开了大片大片的血色,鲜红的血顺着剑刃流了她一手,黏稠,腥甜。
祝遥栀愣住了,她一动也不动,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她不知道,原来一个人身上有这么多血可以流,遍地霜雪都被染得艳红。
她下意识想伸手去捂住少年的心口,但她像是忽然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又像是,连怎么抬手都忘记了。
李眉砂像是因为失血过多,缓缓跪了下去。
她还握着剑,浑身失力也被带着跪着了下去。
“最后一拜……芙蕖观的三拜礼,你还欠我最后一拜。”
李眉砂的声音轻而嘶哑,有血不断从他嘴角溢出来,字字如血。
他们刀剑相向地跪在冰雪上,长剑贯穿他的胸腔,刀刃在她颈边绽开昙花。
是你死我活的宿敌,也是夫妻对拜的爱侣。
她知道了,她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李眉砂给她准备的衣裙都是榴花一样的红色。
“栀栀,夫妻对拜之后,就是礼成。”
少年低头,额头与她的相抵。
祝遥栀颤着唇,每个字都颤不成声:“你还没有挑我的盖头,还没有和我喝交杯酒,也没有昭告天下……”
“你可以回家了。我只想你,记住我。”李眉砂的声音越来越轻。
祝遥栀有种窒息的错觉,她启唇欲语,可是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想说,太多、太多,但是都来不及、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