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梓恒感受着脑袋上一下又一下抚摸着自己后脑勺的手心温度。
似乎之前在京城所受到的所有委屈都一扫而空。
这就是他为什么要叫齐梓恒的原因。
这不仅是一个名字,更是像大树一般根须盘错着这一道又一道亲情凝成的关心爱护。是他受伤了有家可以回,是他难过了有人安慰他,也是他难得心底最后的宁静。
“有空劝劝你妹妹。”
齐梓恒叼着筷子看大老爷二老爷一说起这话题就头疼的模样有些好奇。
“晴晴这孩子一听说兄长们都在朝廷为官,说什么都不肯嫁人,婚事都吹了好几起,说青阳这些人都配不上她还说日后要是投靠哥哥了,京城多的是达官显贵要找她求亲”
这小丫头片子还挺眼高手低。
齐梓恒干巴巴的笑两声扒饭。
“不急,不急,说不准日后哥哥们还真能为她找一个京城夫婿”
更鼓声沉沉敲过三更,齐梓恒贴着陈府青砖墙疾行。
他翻身跃门时,听到身后传来声响。
“谁啊?深夜造访,可是想尝尝我老陈家的刀快不快?”
苍老的声音从月洞门后传来。
陈老大人坐在木椅上,厚厚的毯子掖子在他的双腿两侧,玄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月光勾勒出他脸上深刻的皱纹。
“是你?齐大人。真是稀客啊。”
齐梓恒从墙上翻下来,面带为难的坐在老者对面。
“是我连累陈大人了。当年陈大人在我身上下注,可惜,赌错了。齐梓恒有负大人关爱。现在陛下如今将陈家精兵视为眼中钉,青阳也……”
他们二人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陈大人赌他最后能成为龙椅上的那一位,所以愿意借兵,愿意替他守着青阳的安危。
只是可惜
话音未落,陈大人已上前将他扶起,掌心的老茧硌得他生疼。
陈大人脸上没有一丝怒气。
“救陈丹宁那日,你敢顶着朝廷的压力去西北捞他,还免除了我们陈家的失守之罪,老朽就知道没赌错人。”
陈大人晃晃悠悠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走向书房,烛火在窗棂上投下摇晃的剪影。
“陈家私养兵丁,又抗旨不遵,老三没守住城池在前,我陈家围守青阳在后。”
“皇室要拔陈家这根刺,青阳作为你的根基,自然容不得。”
他忽地顿住。
“陛下容不下你,也容不下我,更容不下这早生变化的青阳。”
齐梓恒望着陈大人佝偻却依旧挺拔的背影。
不愧是陈大人,远在南方都能将朝堂上的局势看的如此清楚。
喉结滚动。
“大人,愿不愿意再赌一次?”
他舔了舔嘴角。
“这次,玩把大的。”
窗外骤起一阵狂风,卷着枯叶拍在窗纸上,宛如无数只急切叩门的手。
陈大人猛地转身。
浑浊的老眼里燃起两簇火苗,竟比烛火还要炽热。
“我陈某从入仕那天起,就没怕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