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暮色四合,路灯次第亮起。别墅区隐在疏朗林木之间,其中一栋米白色洋房亮着暖光,光线透过落地窗倾泻而出,融进夜幕中。
书房内,一位气质干练的女人坐在红木书桌后。
女人约莫四十岁年纪,着浅灰色羊绒衫,长发绾成髻,容貌保养得宜。
此刻,她刚结束一个视频会议,抬手轻轻揉按眉心。
目光掠过腕表,女人微微蹙眉,看向候在一旁的管家:“江姐,今天约了谢老师给小舟上课吧?”
“是的,徐总,约的六点。”管家恭敬答道,“谢老师一向很准时,今天可能是路上有事耽搁了。”
徐曼颔首,正欲起身,门铃在此时响起,她走到玄关前。
监控屏上,身形挺拔的少年正牵着一个陌生女孩站在门外,女孩低垂着脑袋,看起来有些拘谨。
“徐女士,抱歉今天来迟了。”对讲机传来少年清冽有礼的嗓音,“我妹妹刚考完试,家里没人,就带她一起过来了,没提前报备,打扰了。”
徐曼按下开关,温和回应:“没关系,快进来吧。”
铁艺大门缓缓滑开。谢渝汐的手心早就沁出薄汗,跟着谢云尝往前走时,指尖下意识往他掌心缩了缩,随后被他更牢地握住。
温热的力度透过皮肤传来,让她慌乱的心稍微平复了些。
门口摆放着消毒喷雾和一次性鞋套。谢云尝拿起消毒液,先在自己手上喷了喷,又拉过谢渝汐的手,细致地喷在她手背掌心,随后弯腰取出两双鞋套,递给她一双:“换上。”
谢渝汐虽心下疑惑,还是依言照做。
推开玄关木门,一股混杂着消毒水和药水的气味钻入鼻腔,她脚步微顿。
这味道像上次哥哥从外面回来时,身上沾染的那股陌生气息,只是更浓郁一些。
别墅客厅宽敞明亮,巨大的落地窗前覆着花色绒帘,水晶吊灯闪着斑驳细碎的光,花雕木质楼梯蜿蜒盘旋,简约低调又不失精致奢华。
谢渝汐目光在周遭扫过一瞬,便立刻低下头,对着别墅内的女主人鞠躬问好:“阿姨您好,我叫谢渝汐。今天打扰您了,真不好意思。”
徐曼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少女穿着淡粉色棉服和蓝白校裤,眉眼清秀,脸颊冻得扑红,看起来乖巧恬静。
她微微一笑,语气亲和:“别这么客气。我们家平时人少,总显得冷清,多个人来还能热闹些,小舟见了也会更开心的。”
寒暄问候过后,管家领着两人上楼。
踏上铺着绒毯的旋转楼梯,谢渝汐还有些恍惚。
在来时路上,她已得知,哥哥来这里是为了给一个初中生做辅导。
她当时很意外,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家里虽算不上特别富裕,但父亲从未在物质上亏待他们,奖学金他也拿了不少,按理说不该到需要兼职的地步。
谢云尝只是轻描淡写:“手头攒些积蓄,办事会方便些。”
“爸爸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
她听得一知半解,但既然父亲都同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问:“可是你平时已经很忙了……竞赛、作业,还有学校的事,这样真的能忙得过来吗?”
“补课频率不高,一周就两次。”他语气轻缓,耐心解释,“我会安排好时间,不用担心。”
“……好吧。”
虽然内心仍有困惑,但谢渝汐也没再追问,总归他不是去私会什么富家千金,悬着的心终于能稍稍放下。
眼看别墅的灯光越来越近,她心里越生出退意,拽了拽谢云尝的衣袖:“哥,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贸然去别人家也不太好。”
谢云尝脚步顿住,暖黄的路灯下,清隽如墨的眼睛里映着碎光,静静看着她。
他捏了捏她的掌心:“跟着我就行,他们家不介意。现在天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等我一起。”
谢渝汐抬眼,撞进他沉静平和的眼瞳里,心里的不安一点点抚平,终于不再忸怩,任由他牵着自己继续往前走。
思绪回到现在,管家已叩开走廊尽头卧室的门。
房间内饰简约干净,同样带着浓郁苦涩的药味。靠窗的书桌前坐着一个少年,闻声转过头。
少年眉目生得极精致,眼型偏细长,睫毛浓密挺秀。他身穿宽松的浅色家居服,更显身形单薄,肤色是久不见日光的苍白,皮肤下隐约可见淡青色血管,衬得唇色愈发浅淡。乌黑的眼眸带着几分病气的忧郁,又透着少年人独有的干净澄澈。
他的视线先是落在谢云尝身上,轻喊了声“老师”,随即转向谢渝汐,眼中没有太多惊讶,只是弯起唇角,露出一个友好的浅笑。
谢渝汐愣了几秒,也下意识回以一个微笑。
“我妹妹,谢渝汐。”谢云尝简单介绍,“今天带她一起过来,不影响你吧?”
“不会,欢迎。”少年声音轻哑温和,“我叫林砚舟。”
谢云尝示意谢渝汐坐到书桌另一侧:“我给砚舟补的是初二的数理,你也可以一起听听,巩固一下基础。”
谢渝汐乖乖照做,将书包放在脚边,正襟危坐,摆出认真听讲的姿态。
谢云尝拿出备课讲义坐到对面。他语速平稳,逻辑清晰,再复杂的概念也能三言两语拆解透彻,遇到林砚舟不懂的地方,会在草稿纸上写下解题步骤,用最浅显易懂的方式将偏难的题目拆解开来。
谢渝汐起初还在跟着思路走,不知不觉间,注意力却渐渐跑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