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年眯起眼,起身走了过去。
积雪在脚下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时间的碎片上。
木碑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周门"二字。
坟前还摆着曾经新鲜的野菊花,不过如今只剩下一抔冻土。
坟前有个不自然的隆起,积雪比其他地方要薄。
易年蹲下身,扒开表层的雪,露出下面冻硬的泥土。
他的手指很快冻得通红,却固执地继续挖着。
七夏走过来时,易年已经挖出了半截手臂。
那手臂呈拥抱的姿势,手指蜷曲,像是死前还想抓住什么。
"可能是老街坊…"
易年轻声说着,继续清理着积雪。
随着冻土被一点点刨开,老周头的面容逐渐清晰。
严寒保存了他的样貌,连胡须上的冰碴都保持着生前的弧度。
老人脸上带着奇异的平静,嘴角甚至有一丝笑意,仿佛只是睡着了。
易年停下手,望着这个教过自己设陷阱的老头,叹了口气。
小愚完全有能力带他离开,可他选择留下,像棵树一样扎根在这片冻土里。
易年的目光移向坟包,那里埋着的,一定是整天念叨"死老头子"的周婶。
"他能走,却没走…"
易年低声说,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落地,"对有些人来说,有些地方是走不出去的。"
七夏蹲下身,握住易年冻僵的手。
掌心温热,像个小火炉。
"就像青山之于你…"
轻声说着,目光扫过老周头安详的面容,"都会过去的…"
易年拍了拍七夏的手,在旁边挖了个浅坑。
泥土冻得像铁板,每挖一铲都要费不少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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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老周头被小心地安置进新坟时,易年从枯树上折了段还算平整的树枝。
指尖青光闪烁,在木面上刻下"青山故人周氏夫妇之墓"。
刻完最后一笔,忽然想起曾经村儿里一位老人最爱说的话:
"人啊,就得像山里的松树,风来了低头,雪来了弯腰,可根子得扎牢…"
如今这对老夫妻,真成了青山的一部分。
七夏从袖中取出三支线香,指尖一搓便点燃了。
青烟笔直地升向天空,在无风的午后像三根透明的丝线。
易年接过一支,插在坟前:"下辈子,还做邻居。"
香头明灭的红光中,远处突然传来尖锐的破空声。
一道金光划破天际,像流星般坠向湖畔。
九幽玄天"铮"地一声插在两人面前的雪地里,剑身颤动不已,仿佛在抱怨长途跋涉的辛苦。
易年拔起长剑,指腹抚过剑身上新添的几道划痕。
"黑夜那家伙,肯定骂娘了…"
嘴角微微上扬,似乎看见了黑龙气急败坏的样子。
七夏凑过来看剑,丝扫过易年的脸颊,带着熟悉的香味儿,轻笑道:
"应该没什么事儿…"
"嗯…"
易年屈指弹了下剑身,九幽玄天出清越的嗡鸣。
最后向新坟鞠了一躬,叹了口气。
"乱世求活不易…"
七夏突然说着,手指紧了紧,"但总要有人坚持…"
易年望向山洞方向,那里的藤蔓在风中轻轻摇摆,像在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