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年回着,嘴角起了笑意。
先前幽泉旁的烦闷,似乎消减了几分。
夜深时,石头蜷在干草堆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父亲用草茎编的蚱蜢。
张大山坐在洞口守夜,时不时压抑地咳嗽几声。
"您的伤…"
易年刚开口,老猎户就摇摇头。
"我这伤自己清楚…"
摩挲着猎刀上的缺口,"能撑到开春就谢天谢地了,只是石头他…"
浑浊的独眼望向洞内,"您若是遇见好心人,能不能…"
"幽泉未必会蔓延至此…"
"您是个善心人…"
张大山苦笑,"但我在山上看见那些黑雾了它们会动,像活物似的找着什么…"
说着,忽然压低声音,"之前我追一只白狐到葬魂岭,看见过类似的雾气,那天差点儿把命丢在那儿…"
易年瞳孔微缩:"您进过葬魂岭?"
"只到外围…"
老猎户指着自己的伤疤,"那下面…有东西在哭,不是风声,是真真切切的哭声…"
"爹…"
梦呓声打断思绪。
石头在睡梦中蜷缩成团,脸上还带着傻笑。
张大山立刻拖着身子挪过去,把唯一的皮袄盖在儿子身上。
火光摇曳,将父子二人的影子投在石壁上,融成一个完整的圆。
易年忽然意识到,自己整夜的失落何其可笑。
这些凡人明知末日将近,依然坚守着最本真的善与爱。
洞外,血月渐渐被乌云吞噬。
易年感应到幽泉戾气的气息,忽然间,之前的无力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更为坚韧的决心。
"张叔…"
易年突然开口,"明日我教石头几个防身的法子…"
"嗯?"
见老猎户愣住,易年补充道,"我也略通医术,您的伤不是什么大问题…"
松明爆出个明亮的火花,映亮张大山脸上的泪痕。
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重重地点头,粗糙的大手紧紧握住了易年的手腕。
易年想起师父说过的话,"天道无情,人道不朽"。
或许,这就是他要守护的东西。
……
第二天。
安顿好张大山父子之后,易年朝着青山方向赶去。
脚步在焦黑的土地上留下浅浅的印记,很快又被山风卷起的灰烬掩埋。
远处,幽泉的黑雾仍在缓慢蠕动,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走得不快,甚至没有御空而行,只是徒步穿过荒野。
脚下的土地依旧熟悉,可四周却早已物是人非。
曾经炊烟袅袅的村落,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
曾经热闹的乡间小路,如今只有游荡的行尸,在寒风中漫无目的地徘徊。
五里乡路,这是青山镇通往青山山谷的路,易年走了十几年。
踩在冻硬的泥土上,却没有了当初的熟悉感。
变了…
易年轻声呢喃,目光扫过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