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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药中甘草(第3页)

“快!”苏牧的声音带着一种濒死之人爆出的最后威严,如同惊雷在萨仁耳边炸响。他深陷的眼窝里,那两簇光芒灼灼逼人,仿佛燃烧着生命最后的火焰,死死地锁定了她。

在那双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眼睛逼视下,萨仁护住衣襟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她脸上交织着剧烈的挣扎,枯瘦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时间仿佛凝固了。

最终,那根绷紧的弦骤然断裂,她所有的抗拒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种近乎认命的颓然。

她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种被彻底击垮的灰败。她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带着万般不舍,从自己厚厚的皮袍最深处,掏出了一个物件。

那是一个古朴的犀角杯,颜色深褐如陈年古木,表面打磨得异常温润光滑,隐隐透出岁月沉淀的幽光。

杯身上缠绕着几圈细细的、早已失去光泽的银丝,杯口处镶嵌着一小片深绿色的、不知名的奇异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神秘而冰冷的光泽。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草药、泥土和某种古老气息的淡淡幽香,随着杯子的取出,悄然弥漫开来。

萨仁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杯身,指节因用力而白,仿佛在握着部族最后的命脉。她死死盯着苏牧,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砾摩擦:“你……你要用圣杯……做什么?”每一个字都带着心碎的颤音。

苏牧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那犀角杯,深陷的眼窝里掠过一丝了然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他喘息着,极其艰难地抬起枯瘦的手臂,指向桌上另一堆草药——那是阿叶之前尝过的“七叶星”和一些其他辅助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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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扫过巴图鲁和拓跋岩,那眼神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令。

“捣……碎……”苏牧的声音微弱下去,却依旧清晰,“入杯……融雪水……”他顿了顿,目光最后落在萨仁手中的犀角杯上,那眼神深邃得如同寒潭,“……圣杯调和……百草之性……解戾气之毒……”

巴图鲁和拓跋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一种豁出去的决然。

巴图鲁率先上前,他那双能轻易折断野牛脊骨的粗壮大手,此刻却异常小心地捧起那几株形态各异的草药,如同捧着易碎的珍宝。

拓跋岩则拿起药杵,动作沉稳而有力,开始在那张饱经风霜的木臼里,一下下地捣碎药材。

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的药庐里回荡,绿色的汁液渐渐渗出,散出浓烈而复杂的草木气息。

萨仁看着自己视为生命的圣杯被巴图鲁接过,看着里面被放入捣碎的草药,看着阿叶小心翼翼地捧来外面洁净的冰雪融化成的雪水注入杯中……

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嘴唇翕动着,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死死盯着那个被“玷污”的圣杯,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抽离了。

苏牧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在巴图鲁粗糙大手中微微晃动的犀角杯。当药液与雪水在杯中融合,氤氲起淡淡的青绿色雾气时,他深陷的眼窝里,那两簇微弱的光芒似乎与杯中那奇异宝石的幽光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共鸣。

他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仿佛确认了某个古老的预言。

药液在圣杯中融合,青绿色的雾气袅袅升起,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神稍定的草木清气,竟暂时压过了那股令人作呕的瘟疫恶臭。

苏牧倚在桌边,枯槁的身体似乎被这气息注入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活力,那沉重的喘息声竟也奇异地平缓了一丝。

他不再言语,只是用那双深陷却仿佛蕴藏着星辰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巴图鲁、萨仁和拓跋岩。

这无声的注视,比任何咆哮的命令都更有力量。

巴图鲁深吸一口气,那粗犷的脸上再无犹豫,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断。他猛地转身,一把推开那扇被风雪反复撞击、呻吟不止的木门。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大片的雪花瞬间灌入,吹得炉火一阵狂乱地明灭。他魁梧的身影一头扎进门外那白茫茫的混沌之中,粗犷的吼声穿透风雪,在死寂的部族营地上空炸开:

“高车的勇士!跟我走!挨家挨户送药!快!!”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种背水一战的悲壮,瞬间点燃了沉寂的营地。

几乎同时,拓跋岩也迈着沉重的步伐冲入风雪,他苍老却依旧洪亮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坚昆的儿郎!燃起火把!照亮路!照顾病倒的邻居!不分部族!”那声音如同沉闷的鼓点,敲打在每一个被恐惧笼罩的心上。

萨仁女巫站在原地,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她看着巴图鲁和拓跋岩消失的背影,又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似乎还残留着圣杯温度的手掌。

许久,她猛地抬起头,幽深的眼眸中,那灰败和空洞被一种奇异的光芒取代,像是绝望的冰层下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不再犹豫,一把扯下自己身上那件缀满骨饰、象征身份与力量的厚重皮裘,随手扔在地上,露出里面一件相对朴素的旧袍。

她转身,动作快得如同扑向猎物的夜枭,冲向药庐角落堆放药材的地方,开始飞快地分拣、捆扎,枯瘦的手指异常灵活。

她对着门外风雪中隐约可见的丁零族人影,用特有的、带着古老韵律的语调急促呼喊:“丁零的姐妹!带上止血的‘白茅根’和退热的‘寒水石’,跟我去照顾病患!快!”那声音不再幽冷,而是带着一种破茧而出的急切和力量。

风雪依旧肆虐,狂怒地撕扯着青丘大地上的一切。但在这片绝望的白色炼狱中,点点微弱的火光顽强地亮了起来。

高车族勇士沉重的脚步声踏碎了冻结的泥泞,坚昆族人举起的火把在风雪中摇曳着温暖的光晕,丁零族女子抱着药草的身影穿梭在低矮的帐篷之间。

不同部族的口音在呼啸的风雪中交织、呼应,不再是互相指责的诅咒,而是传递药罐的呼喊、搀扶病弱的提醒、点燃灶火的协作……

那根植于血脉深处的隔阂与猜忌,在共同的生死威胁和那个药庐中枯槁身影的无声注视下,被一种更原始、更强大的求生本能粗暴地撕开了一道缝隙。

求生的意志,如同深埋冻土的草种,在死亡的严寒中,竟也挣扎着探出了第一丝微弱的绿意。

药庐内,苏牧依旧倚着那张沉重的橡木桌。门外灌入的风雪吹得他单薄的旧棉袍紧贴在嶙峋的骨架上,但他枯槁的身体却站得比刚才更直了一些。

他深陷的眼窝望着门外那片在风雪中艰难亮起的点点火光和晃动的人影,听着那在狂风中变得模糊却不再充满戾气的呼喊声,他那一直紧抿着、如同刀刻般僵硬干裂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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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微小得几乎无法被察觉的弧度,却像冰封万载的荒原上,悄然绽放的第一朵花。

阿叶一直紧张地守在他身边,小手紧紧攥着爷爷冰冷的手,试图传递一点微薄的热量。当苏牧嘴角那细微的弧度出现时,阿叶清澈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他惊喜地几乎要叫出声:“爷爷!你……”

苏牧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倚靠着桌沿的身体,终于不再需要阿叶的搀扶,自己稳稳地立住了。

那微弱却执拗的生命之火,在经历了十一次濒死的摇曳后,在见证这片土地于绝望中挣扎出第一缕微光时,终于穿透了沉沉死气的阴霾,重新在灰烬深处,燃起了一星虽微小却无比坚韧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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