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般晕染开来,翡翠河面泛着朦胧的雾气。一个魁梧的身影踏着河岸湿润的鹅卵石疾驰而过,皮靴在潮湿的小径上出沉闷的声响。月光穿过云隙,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正是圣骑士训练营的教官拉西奥。
忽然他身形一滞,远处芦苇丛后隐约传来金属甲胄的碰撞声。借着夜风送来的松脂火把气味,他立即判断出那是圣罗兰教会十二人编制的标准巡逻队。老教官布满老茧的手指迅解开皮质肩带,整套精钢护甲随着“咔嗒”轻响沉入河畔淤泥。当最后一件亚麻衬衣滑落时,他脖颈上那道十字形伤疤在月光下格外醒目。
教会的人在到处找他,似乎不准备放过他。他看到自己的小木屋被人拆了,也看到几只猎犬嗅着他使用过的东西。
藏在巨石阴影中的拉西奥取出两管药剂。先仰头饮下那瓶泛着萤火虫微光的敏捷药剂,喉结滚动间能感受到液体在血管里化作万千冰针;又咬开橘黄色药剂的水晶瓶塞,熟悉的灼热感立刻从胃部炸开——这是高级力量药剂,他执教几十年来,都会给接受训练的圣骑士放这个。
七十多岁的白被河风扬起,老教官布满皱纹的眼角微微抽动。以他“铁砧”拉西奥的实力,解决这支巡逻队不过像折断十二根芦苇般轻松。但想起圣骑士誓言碑上“不可对同袍挥剑”的铭文,他粗壮的臂膀终究松开了剑柄。
当火把的光晕彻底消失在远处,拉西奥古铜色的身躯如标枪般扎进翡翠河。湍急的河水立刻吞没了这个健硕的身影,只有几串气泡浮上水面,很快被打着旋的浪花扯碎。月光下,隐约可见一道黑影如游鱼般逆流而上,朝着翡翠河的对岸潜去。
十几分钟后,五个身着漆黑皮甲的斥候,牵着三条喘着粗气的猎犬来到翡翠河岸边。他们皮甲上沾满泥浆,靴底还粘着苦水农场特有的红粘土。为的络腮胡斥候狠狠踢了脚河边的鹅卵石——这群精锐追踪者被拉西奥当猴耍了半天。狡猾的拉西奥故意在苦水农场外围转了一圈,将用过的东西四处乱丢,留下了他的气味,引诱他们追出几十里崎岖的小路。
殊不知拉西奥的始终藏在,距离自己木屋不到五百码的河岸岩缝里,透过茂密的铁线蕨监视着训练营。
“传讯给大神官。”
中年斥候队长摘下皮手套,露出被荆棘划伤的手背,“就说拉西奥走投无路跳河了。”他眯眼望向翻涌着翡翠色浪花的河面,暮色中隐约可见对岸摇曳的芦苇。这段河道暗流里藏着能绞碎水车的漩涡,但对那个肉体强悍的老圣骑士来说,横渡激流不过是个危险的小游戏。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凯萨斯伯爵被急促的砸门声惊醒。他撑起身体时,床边的幼犬只是敷衍地摇了摇尾巴。若是女仆长来敲门,永远会遵循“咚—咚—咚”的宫廷礼仪节奏,绝不会像这样活像在捶打战鼓。
“肖恩?”
凯萨斯抓起床尾绣着星象图的丝绒长袍,丝绸内衬摩擦着他左肩。管家带着沼泽湿气的声音穿透橡木门板:“伯爵大人,有位自称拉西奥的访客浑身滴水地站在城堡外,说您杀光了他的学徒…”
“翡翠河对岸那个拉西奥?”
凯萨斯系腰带的动作突然顿住,水晶窗透进的晨光里,能看见他瞳孔骤然收缩。拉西奥跑到罗兰帝国来,等同于背叛了圣罗兰教会——那他名字会在罗兰教会的通缉榜上,余生都将会受到的追杀。
“他确实是这么宣称的。”肖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凯萨斯踹开试图咬他拖鞋的幼犬,魔法长袍下摆扫过地板上昨夜留下的葡萄酒渍。当脚步声沿着螺旋楼梯远去时,他对着扒拉窗帘的幼犬说道:“死狗,晚上你应该睡在花园里,这样可以防止有窃贼进来!”
凯萨斯换上柔软的皮质短靴,靴底踏在城堡的石板上出轻微的声响。他缓步穿过长廊,来到宽敞的客厅。壁炉里的火焰跳动着,驱除着城堡中的湿气。他的目光越过客厅,落在城堡大门处——肖恩正抱着双臂站在那里,锐利的眼神一刻不离地盯着拉西奥,看着这个不之客换上干燥的衣物。
凯萨斯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坐在天鹅绒面的沙上。那只总是黏着他的幼犬立刻凑过来,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的靴子,嘴里嚼着它的肉干,出满足的咯吱声。凯萨斯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门口的方向。
没过多久,拉西奥终于换好衣服走了进来。他粗犷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狼狈,但眼神依旧桀骜不驯。肖恩像影子一样紧随其后,警惕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这个粗鲁的访客身上。这时,女仆端着银质茶具走了进来,将冒着热气的红茶轻轻放在茶几上。
凯萨斯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他透过雾气打量着眼前这位圣骑士训练营的老教官——拉西奥的鬓角已经斑白,但魁梧的身躯依然像年轻时一样充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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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萨斯放下茶杯,瓷器与银托盘相碰出清脆的声响,开口说道:“拉西奥,你跑到我的领地究竟是为什么?”
拉西奥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粗声粗气地回答:“你把人杀得一个不剩,我要是留在那里也是死路一条!苏拉奥山谷现在就是个死亡陷阱,我除了横渡翡翠河,还能往哪儿逃?”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愤懑,却又透着一丝无可奈何。
“我杀他们有充足的理由,你来我这儿的理由不太充足吧!”
凯萨斯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沙的扶手,漆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他打量着面前这个衣衫褴褛的老者,对方那双浑浊却异常平静的眼睛让他感到些许不适。
拉西奥有些窘迫,干裂的嘴唇颤抖着:“我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这个理由总够了吧!”他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攥着那根歪歪扭扭的橡木杖,指节因用力而白。
凯萨斯揉了揉太阳穴,这个老家伙的灵魂波动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完全不像其他人那样充满欲望与野心。他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不如把德佩罗那个老顽固也接来,让他们几个老家伙在城堡里互相折磨。
“好吧!”凯萨斯慵懒地挥了挥手,“以后给你个差事,给我看守城堡的院门!”他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却在暗中观察拉西奥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