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时分,凯萨斯乘坐着老奎恩的马车回到领地时,铅灰色的云层正将细密的雨丝倾泻而下。那些带着初冬寒意的雨滴飘落在身上,仿佛无数冰冷的指尖在触摸着。
翡翠河南岸的灰石堡在雨幕中显得格外阴郁,原本巍峨的战争堡垒如今像被巨兽啃噬过一般,东北角的塔楼完全坍塌,裸露的断墙像折断的肋骨般支棱着。虽然守卫们已经连夜清理了大部分碎石和杂物,但被火焰灼烧过的焦黑痕迹仍顽固地附着在石墙上,像一道道狰狞的伤疤。十几个工匠正冒雨搭建脚手架,木槌声在雨中显得沉闷而急促。
那些来镀金的贵族子弟——圣罗兰皇室的成员和贵族们的继承人——早在午夜时分就乘着镶金马车仓皇逃离。他们华贵的丝绒斗篷上还沾着宴会时的葡萄酒渍,却没人敢稍作停留。几块留影石被小心包裹在天鹅绒里,上面清晰地记录着那个背生羽翼的黑影如何撕裂夜空。这些影像此刻正随着颠簸的马车,向着五百里外的圣罗兰皇城疾驰而去。
“圣光在上!那蠢货居然要我解释根本不存在的天使?”
圣罗兰城大教堂的彩绘玻璃,随着约瑟夫大主教的咆哮微微震颤,他猩红的法袍在圣像前甩出一道刺目的弧线。
“还要我交出被掳走的白痴皇族?他们怎么不让我把月亮摘下来!”镶着宝石的金杯被狠狠砸向地面,葡萄酒在白玉地砖上泼洒出鲜血般的痕迹。
站在阴影中的中年神官下意识后退半步,他法袍袖口磨损的金线暴露了教会近年来的窘境。
“约瑟夫大主教”,他压低声音,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捐献箱,“新皇已经削减了我们半数供奉。如果这次拒绝觐见…”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炸响的惊雷照亮了祭坛上积灰的圣器,也照亮了大主教突然惨白的脸。他们都清楚,那个以铁腕着称的年轻皇帝,正等着这个借口将教会彻底逐出皇城。
年轻的新皇与老皇帝不同,他对圣罗兰教会非常的不满。教会为帝国做出的贡献非常有限,却如同是国库中的吸血蚂蝗一样,每年都需要帝国提供一大笔金币。最关键的是,圣罗兰教会中的人还假装高傲,对他这个皇帝没有足够的敬意。
红衣大主教尚未踏入皇宫,圣罗兰城的大街小巷却已经沸腾。天使堕落的传闻如同瘟疫般蔓延,在酒馆、市集和贫民窟的每个角落被反复流传。圣罗兰城的中央广场上,一幅足有三十尺高的魔法留影悬浮在半空,循环播放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有着漆黑羽翼的堕落天使肆虐着灰石堡,并且抓走了一位圣罗兰的皇族子弟。
尽管冰冷的雨水顺着人们的斗篷往下淌,数以千计的平民仍像被钉在原地般仰着头,他们的瞳孔里倒映着闪烁的魔法光影,脸上交织着恐惧与狂热。
圣罗兰教会强卖的赎罪券,早已经让帝国的平民深恶痛绝。他们此刻都希望堕落天使能够降临在教会,将教会的神官也好好教训一下,不要再逼迫他们掏出所剩无几的金币。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火枫城正被暴风雪吞噬。一匹浑身覆满冰霜的黑色骏马喷着白雾,在城门前的积雪中踏出最后一个蹄印。裹着狼皮斗篷的骑手微微抬头,露出半张被冻得青紫的脸。当值勤的城卫军握着长戟逼近时,那人从怀中掏出的黄金徽章让所有武器瞬间垂下——徽章中央那只栩栩如生的眼睛在雪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是鹰眼徽章!”
守卫队长嘶哑的喊声穿透风雪,城门内立即传来车轮碾过冻霜的嘎吱声。一架通体漆黑如棺椁的雪橇马车驶来,车厢外壁的猩红色的鹰眼徽记,仿佛刚刚绘制完毕。密探摸着手上戴着的储物戒指,里面有索伦伯爵僵硬的尸体,几十把魔钢武器上,圣罗兰近卫军团的狼头烙印清晰可见。还有更重要的东西,一些被拦截下来的,向圣罗兰帝国走私的违禁品的样品。
金碧辉煌的皇宫议事厅内,水晶吊灯将焦虑的影子投满四壁。老皇帝枯瘦的手指第三次敲碎茶杯,瓷片混着红茶在地毯上洇开。数十位裹着貂绒的贵族像受惊的鹌鹑挤在角落,财政大臣的假歪到了耳朵上,而军务大臣正用佩剑鞘无意识地刮擦着地砖。
在南方的玫瑰领地变得非常湿冷,城堡的门窗紧闭着,壁炉中木柴也在熊熊燃烧着。
"肖恩,给我准备把大铁锹!"
凯萨斯的宅邸里,这句突如其来的命令让老管家差点打翻银茶壶。伯爵仍慵懒地陷在孔雀绒扶手的座椅中,窗外细雨在玻璃上织出蛛网般的纹路,将他俊美的面孔分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您是说”肖恩掏出手帕擦拭镜片,“那种…挖土豆用的铁家伙?”
凯萨斯的唇角勾起狐狸般的弧度,红茶升腾的热气后,那双漆黑色的眼睛正闪烁着孩童现蚂蚁洞时的雀跃。连续八天的雨水,把橡木林的腐殖土泡得像布丁一样松软,这会变得非常容易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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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萨斯突然前倾身体,水晶杯底在橡木茶几上磕出清脆的响动,现在可以挖出老加隆埋藏的财富了。
“对,就是挖土用的铁锹!”凯萨斯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的,我马上去准备!”
肖恩立即转身奔向城堡的工具间,尽管心中充满疑惑,但他深知不该问的绝不能多问。这是管家这一行的铁律,也是第一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