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昆猛地抬起头,眼中那浓烈的恐惧和挣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的、近乎麻木的决绝,深处却燃烧着一簇病态而扭曲的火焰。他不再颤抖,深吸了一口混杂着浓烈血腥和焦臭的空气,仿佛这气息能给他力量。
他迈出了第一步,踏入了被血与火浸透的泥泞土地。不远处,一个白苍苍的老妪蜷缩在倒塌的院墙角落,抱着一个早已断气的孩童尸体,浑浊的老泪混着脸上的血污流淌下来。她似乎已经吓傻了,只是本能地紧紧抱着怀里的冰冷小身体,出断断续续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噎。
林昆的目光锁定在她身上,冰冷,精准,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他一步一步走过去,沉重的皮靴踩在血水和泥泞里,出令人心悸的“啪嗒”声。他反手拔出了腰间的长矛,矛尖在火光下闪烁着寒光。
老妪似乎感觉到了死亡的逼近,艰难地抬起浑浊的泪眼,看向这个逼近的、散着冰冷气息的身影。她干裂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也许是求饶,也许是诅咒,但最终只出无意义的“嗬嗬”气音。
林昆在她面前站定,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他没有丝毫犹豫,手臂猛地挥下!
噗嗤!
矛尖带着冰冷的力道,精准无比地刺穿了老妪的右腿膝盖!骨骼碎裂的脆响被淹没在村中此起彼伏的哀嚎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中。
“呃——!”老妪枯瘦的身体猛地一弓,出一声短促而凄厉到极致的惨嚎,随即痛得连声音都不出来,只剩下剧烈的抽搐和倒吸冷气的声音。鲜血瞬间从破碎的膝盖处涌出,染红了她的裤管和身下的泥土。
就在长矛刺入血肉的瞬间,林昆浑身猛地一震!一股冰冷、粘稠、带着强烈不甘和恐惧的“东西”,顺着矛杆,如同有生命的毒蛇般,无视一切阻碍,疯狂地钻入了他的手臂,涌入他的经脉!
那不是真气,不是灵气,而是生命最本源的精气神!带着临死前极致的痛苦与怨恨!
这股冰冷的气流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带来一种强烈的、令人作呕的胀痛感。但紧随其后,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病态的“饱足感”和“力量感”从四肢百骸深处升腾而起!仿佛久旱龟裂的土地骤然被冰水浇灌,虽然冰冷刺骨,却带来一种扭曲的生机。他体内那因灵根倒长而常年滞涩、难以寸进的修为,竟在这股冰冷异力的冲击下,隐隐松动了一丝!
这感觉……这力量……
林昆的瞳孔骤然收缩,随即又猛地放大。他下意识地握紧了矛杆,感受着那股冰冷的力量源源不断地、带着怨毒涌入自己的身体。老妪痛苦扭曲的脸、怀中死去的孩子、周围燃烧的房屋、空气中弥漫的血腥……这一切仿佛都变得遥远了,模糊了。唯有体内这股不断壮大的、冰冷的“充实感”,清晰得如同烙印。
他缓缓地、近乎贪婪地,再次将目光投向村中其他尚在挣扎、哀嚎的身影。那空洞麻木的眼神深处,第一次燃起了某种新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一种对汲取、对掠夺、对力量的纯粹渴望。
他手腕一拧,刺穿老妪膝盖的长矛猛地拔出。老妪出一声微弱至极的呜咽,身体彻底瘫软下去,只能徒劳地用手扒拉着冰冷的泥土,拖着一条完全废掉的腿,在血泊中缓慢地、绝望地向那孩子的尸体爬去,在身后拖出一道断断续续的、浓稠的血痕。
林昆看也没看她一眼,提着滴血的长矛,迈着比之前沉稳得多的步伐,带着一种初尝禁果般的、冰冷而贪婪的“饥饿感”,走向下一个目标。他的身影融入这片血与火的炼狱,仿佛本就属于这里。
西翎雪坐在石磨上,将林昆所有的挣扎、崩溃、自我说服到最终沉沦的全过程尽收眼底。她看着林昆拔出长矛,走向下一个目标时那截然不同的、带着“饥饿感”的背影,猩红的唇角终于勾起一丝真正满意的、如同毒花绽放般的笑容。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猩红的裙摆在火光映照下,如同流动的鲜血。
“收尾吧,三位将军。”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餍足的慵懒,“该让京都的‘朋友’们,收到我们的‘礼物’了。”
夏侯靖的噬魂锯刃刀最后一次挥下,将一个试图扑灭火苗救孩子的男人彻底绞碎,吸尽魂魄,刀身的幽光似乎更暗沉了。夏侯吟的星陨三化枪随意一甩,将一个奔逃的身影钉死在燃烧的篱笆上。夏侯通收回了双极幽影棍,那吞噬了数十条生命的流沙漩涡缓缓平复,只留下一片平整得诡异、仿佛什么也没生过的金色土地。
大火在村中恣意蔓延,贪婪地吞噬着茅草、木梁和来不及逃走的残躯,出噼啪的爆响和油脂燃烧的滋滋声,将天空映得一片妖异的橘红。浓烟滚滚,裹挟着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血腥、焦糊和一种更深沉的、灵魂破碎的绝望气息,如同一根巨大的、污秽的柱子,直冲昏暗的夜空。
西翎雪轻盈地跳下石磨,猩红的裙摆拂过沾染了血与灰的土地,没有沾染一丝污秽。她最后看了一眼这片亲手缔造的人间地狱,那猩红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怜悯,只有一种完成杰作般的纯粹欣赏。
“走。”
她转身,身影没入村外更浓的夜色。夏侯三兄弟紧随其后,如同完成狩猎的猛兽,沉默地离开这片燃烧的废墟。林昆落在最后,他停顿了一下,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在血泊中艰难爬向孩子尸体的老妪,然后猛地转过身,步伐坚定地跟了上去,再也没有回头。他体内那股冰冷的“饱足感”在血脉中流淌,驱散了所有的犹豫和软弱,只剩下一种新生的、空洞而强大的麻木。夜色如同粘稠的墨汁,迅吞噬了他们离开的背影,只留下身后那片被血与火彻底吞噬的小田原村,在无边的黑暗里,无声地燃烧着,如同一块被烙在大地上的、永不愈合的丑陋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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