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白一怔,双眼张大,偏头看着他。
然而方隐年垂着头,没理会他的眼神,继续说道:“我只是有些事情不明白,想弄清楚而已。”
他的语气很平淡。
仿佛曾经那个满身伤痕跪倒在昆仑山,试图撕裂封印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他已经快要忘了那时候的场景,只记得滚滚天雷吞没了他所有的嘶吼。
怀风君擅闯禁地,受到天罚,终生不许踏入昆仑山。
从那以后,他再没回过九天神境。
凤君逝世,知白被天道除名,两人往昔种种都成了不可言说的禁忌。
他们是师徒,是知己,或许还是未宣之于口的爱人。但是以后,他们成了悠悠众口中不共戴天的仇人。
过去所有的回忆变成一把钝刀,每每想起,都在心头拉扯出道伤口。
反反复复,在方隐年心口结成一道永远不会消除的疤。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到底在为何耿耿于怀,甚至在众多八卦凤君和知白这对仇人的帖子下,不厌其烦地匿名说上一句二人曾是知己好友。
然而现在他已经不想追问真相到底是什么了。
知道知白还活着的时候,他想,或许是天意。
方隐年掏出手机给霍行川拨了电话:“我把知白带回来了,万渊已经逃出苍北魔域,你那边什么情况?”
霍行川从剧痛中清醒过来,发丝帖在额头上,脸上分不清是汗还是泪,握着手机的手止不住颤抖。
他整个人呆在原地,怀疑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在幻听:“你说什么?”
“是我……你没事吧……”方隐年把电话递给知白,“万渊不在苍北魔域,那里是陷阱……”
霍行川的呼吸逐渐急促,喘息声被不断放大。好像有人抽走了他周围的氧气,非得把嘴张到最大,才能勉强维持自己的呼吸。
盛大的喜悦铺天盖地袭来,把他的灵魂卷到了九天之外。
眼前的景色开始失焦,其他人的话语变成毫无意义的杂音,唯一能感知到的只有电话里知白轻微的呼吸。
“知白……”他一开口,被自己沙哑得不行的声音吓了一跳。
于是他又叫了一次:“知白……”
但是这一次,嗓子差点没能发出声。
“霍行川,我在,我没事。”
“我在家里,你告诉我你那边什么情况。”
“万渊一定在谋划着什么,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霍行川的嘴张了又张,确定自己可以发出声音:“我没事。我看到佘舟子了。他说万渊在北城设了符咒,要强开鬼门,百鬼夜行,我们现在正在逐步排查。”
“你说什么!”
“知白,你受伤了,先在家里呆着。我处理好这些会告诉你,你等着我,哪也不要去。”霍行川最后几个字说得很重。
知白顿了几秒,答应了他:“好,我在家等你。”
挂了电话,方隐年神色冷峻地回了特案局。
迎面先撞上了监察司的那个陌生男人,他眼睛微眯,不悦道:“玄卓。”
玄卓眉毛一挑,摆出一副很意外的表情:“怀风君?你出现在这里不太合适吧。”
方隐年不理会他的心思,直接走上去,掐着他的脖子把人贯到墙上:“离特案局的人远一点,谁允许你在这里放肆?”
玄卓仰头看着他,嗤笑一声:“从九天神境出逃,你以为你能躲的过去么?”
方隐年手指一紧,压低声音:“苍北魔域的封印已破,万渊出逃,知白死在那没有意义。”
玄卓紧绷着脸,听他反问道:“你们现在把他杀了,打算让谁去杀万渊?”
方隐年轻蔑地看着他轻飘飘地问:“你么?”
然后松开了手,再也没看他,大步往里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简明扼要地把现在的情况告诉我。”
办公室里的人谁都没想到方局长会出现在这里,先集体愣了一瞬,还是唐副局率先反应过来,快步上前汇报情况:“霍行川已经带着夜明几人去初步排查了,目前北城已经按区域分成八个部分,准备分小组进一步排查,确定好符咒情况,会率先疏散群众。”
唐副局面色阴沉:“如果百鬼夜行的情况属实,我们该怎么办?”
特案局所有人都在惴惴不安,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只靠他们这些人,和送人头没区别。
前段时间九蛇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何况,这次,复苏的是传说中的大魔万渊。